神秘的作物(一)
梁州的春日如同清晨草芽上的露水,转瞬即逝,三月已过,四月悄无声息来临。
靠着酱肉包和千层肉饼,食味粥铺在梁州城内扎稳了脚跟,上到朱门大户下到贩夫走卒都知晓安业坊有家滋味不同凡响的粥铺,经常推出各种新鲜吃食,总能带起风潮来。
明月打着哈欠,摆弄着桌椅,安静的清晨被驴蹄声打破,原以为是张三送了时蔬来,推开门,却见张三扯着驴嚼子,拴在一旁的石柱上。
神色局促的汉子站在车辙旁,他脚上穿着布鞋,原本整洁的衣裤下摆沾满泥点子,身旁站着布头巾包发的女子,粗布襦裙打着补丁,裙边倒是细致地秀了朵黄花。
“张大哥,这两位是?”明月有些迟疑地问道。
张三抹了把额头的汗,手上拍打着衣摆的泥:“这是我弟弟张德,旁边站着的是我弟媳孙二丫,我今日有些事,想找林掌柜谈谈。不知道方不方便?”
明月笑着说道:“掌柜的在后厨呢,我去喊她,你们进来稍坐片刻。”
闻言,孙二丫拉着相公到一旁青石板路上,用脚底卡着凸起的石板,刮掉鞋底上的泥,确保鞋底干净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在靠门的长条凳上。
张德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不敢乱瞟,孙二丫扯开布巾,四处张望着,张三时不时看向门外,确保他的驴没被别人解开绳子牵走。
温阮一到大堂就看见神色各异的三人,明月给她说了来人的身份,也不知这张三口中的事到底是什么。温阮面带笑意,招呼道:“可有什么事与我商量?”
张三见温阮来,慌忙站起身,孙二丫见大伯哥起身,赶忙拉着张德的袖子,拽他起来。张三嘴唇开合几下,偏生说不出话来。
见他如此为难,温阮神色也有些凝重:“可是有什么要事?”
若是他不开这个口,今日一趟就白来了,咬咬牙,张三面带羞愧:“叨扰您了,您要的菜都在驴车上,今日来是想请您帮帮我这个弟弟,我也知道非亲非故找您开这个口,实在是厚着脸皮。”说罢,低下头,双耳通红。
一时间拿不准要帮什么忙,温阮并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说道:“你不说什么忙,我怎么帮你呢?”
大伯哥说了半天没说到点子上,而身旁的相公又是三句话蹦不出个屁的锯嘴葫芦,孙二丫有些焦急,本来男人的生意哪里轮得到她插嘴,但毕竟关于家产,她怕唯一的救命稻草跑了,清了清嗓子说道:“林掌柜好,这忙是关于我家地的。”
见林掌柜神色温和,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面带轻视,惴惴不安的心安定了些许,她鼓足勇气说道:“去岁八月,相公救下个西戎商人,为做报答,商人给了一袋种子,说是从海那头来的稀罕菜,种出来的话至少能值五十两银子,我相公种了,结果长出的叶子又苦又涩,根本没人愿意吃,地里种的其他菜都蔫黄耷拉的,以往不会这样。”
张德听到自家娘子带着哭腔的抱怨,原本就弯曲的脊背彻底塌了下去,整个人顿时矮了一截,他低着头沉默,趁无人注意,抹了把眼角。
想到用来维系生计的三亩地,孙二丫眼中的泪水打转,她哽咽着说道:“大伯哥说您见多识广,自从订了我们村的菜,有好多梁州老爷找上门来买,村里人也一天比一天过得好,想着劳烦您看看,这是个什么菜,我们问遍人,没人知道,或许您能有法子。”
从海那边来的菜?温阮听到这话不由一惊,番茄、土豆和花菜这三样大业朝都没有,孙二丫带来的菜会是这三种之一吗?温阮随孙二丫来到驴车旁,张德用粗糙手掌拎出来个箩筐,掀开盖子,露出里面枯黄的枝干来。
接过其中一枝,仔细端详着,叶片已脱水卷边,拨开卷曲的叶面,脉络清晰,是极为标准的菱形叶片。温阮的手微微颤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瞌睡了送枕头吗?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土豆叶子啊!
酸辣土豆丝、大盘鸡、狼牙土豆、薯条和薯片,轮番在脑海中环绕着。
温阮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孙二丫,示意她擦擦眼角:“你们不必担心,我有法子。”
话音刚落,孙二丫一把握住温阮的手,欣喜道:“真的吗?太谢谢林掌柜了,您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温阮点头,转头对张德说道:“这种蔬菜叫土豆,真正可以吃的部位在它的根,那商人没有骗你,这是极好的蔬菜。你先前是不是只割了它地面的叶子,没有刨根?”
张德摸着后脑勺说道:“三月了,想着这菜也该熟了,就割了它的叶子。”
“那就对了,割了叶子不影响底下的果子,八月种,四月收刚好。”温阮笑着说道,二丫后知后觉为自个在陌生人面前落泪的举动而羞耻,她小声问道:“那我家的地里的菜为何又黄又蔫哩?”
“土豆千好万好,唯有一点极为不好,就是耗费地力。”温阮见三人面面相觑,琢磨了下用词,换了种说法:“有的地是富田,有的是贫田,差距就在这地力上,而土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