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楚七盯着慈孤院已经有段日子了,而就是在日复一日的观察中,他总算明白了楚昭对区区一个慈孤院这么在乎——这个地方太有意思了。
慈孤院地处偏僻,占地可与县衙媲美,但比起县衙松散的守卫,这儿倒是能用守备森严来形容。慈孤院前后两个门,每道门各四名守卫。守卫们好似是分了组,一天十二个时辰,两班倒,门口绝对不会出现没人的情况。另外守卫们虽然穿得都是灰扑扑的杂役衣裳,但楚七仔细观察过这些人,反应快、下盘稳,彼此之间默契也不错,这只有受过训练的练家子才能做到。
而院内更是规矩森严、秩序井然,日里不见大人喧哗,晚上不闻孩童哭闹。说来好笑,楚七蹲了这么长时间,听到最多的动静居然是铃铛声!他一开始还不明白这铃铛声是个什么作用,观察了许久才发现:这慈孤院里众人行事居然皆是依铃而来!譬如寅时便有第一道铃响,仆从掌事醒;半个时辰后第二遍铃响,孩子们起来。除了这起铃、寝铃,另有膳铃、上课铃、下课铃等等不一而足。
这么多古怪,但最叫楚七不能理解的是慈孤院居然一直在教孩子们习文习武!倒不是说慈孤院的孩子就不配读书练武了。只是楚七一直以为慈孤院是给无家可归的孤儿们一口饭吃、一片瓦遮风,教他们不至于饿死、冻死的地方,至多也就是额外教他们些手艺,让他们出去后不至于饿死罢了。
而泾县慈孤院非但教孩子习文习武,还格外重视男女大防,男孩女孩吃穿上课皆不在一处,授课内容亦是大有差异。武术就不说了,单论识文读字,女童居然较男童学得更深,甚至还有专门的琴棋书画课。这是楚七能瞧见的,还有些私密课程是在屋里头的,关门锁窗。楚七没有透视眼、千里耳,这个他瞧不见。其实这些天里,楚七并没有发现这慈孤院真的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不知道怎么的,楚七觉得不太对劲。
他趴在屋檐上,看着底下那群白白嫩嫩、乖巧到好像没有生气的孩子们,心里像是被挂上了一块重重的砖石一般,又压又堵。
楚七打小跟着楚昭混,各种阴私黑暗不能说没见过,但他见过的,都是纯粹恶,是只需要拳打脚踢、一斧头、一锤子就能够凿穿的墙。
而这慈孤院,却是一个面上看着像是一面水平如镜的美丽小湖,实则却是深不见底、胶着粘黏,致力于把人拖进地域的沼泽!
楚七连着看了几日,虽然看出一些名堂,却没找到真正的突破口,他便想着先将消息收拢一番汇报给楚昭,看看后续如何安排。
然而两天前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就在楚七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听到了铃声——这铃声并不是慈孤院内响起的。
但这铃声响起后不久,慈孤院的铃也响了起来。
慈孤院的铃从没在这个时间点被敲响过。
那一瞬间楚七知道,他一直苦苦等待的时机,到了。
院外的铃响了两回,慈孤院的铃响了三回,一长一短一长。
随后,“嘎吱”一声,古旧的厚木门被缓缓拉开,露出一张槐树皮一样的脸来。“屠三?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几日要小心点?”
“够小心的了!这破风破雨的,我们弄点猫猫狗狗谁特么还有心思盯着不成?你赶紧的,把猫捆好了,我带回府里完事儿!”噼里啪啦的雨声把男子的话浇得支离破碎,却又助长了男人的不耐与郁气。
槐树皮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黑灯瞎火的,连个鬼影都瞧不见,我上哪儿给你点人去?”
屠三没说话,跟在他身后赶车的弟兄先不耐烦了,叫嚷着:“老鬼你别跟我弄鬼,这批人不早就看好挑好了?也就是这几天风头紧了点儿没往外送,过几天解决了那狗屁县令……”
“四哥!”车架上另一个男子低喝一声。
老四撇撇嘴,他又没说错咯,不过就是一傻缺县令,还真以为自己能做泾县的主呢?
屠三此时才说:“老鬼,我不管你给我耍什么花样,但这些人今晚少爷就要见到,你知道他的脾气的。”
老鬼沉默了一阵儿,侧过身让两人进来,老五继续守着车。
月黑风高又有雷雨,纸灯笼里微弱的烛火被风一吹,倏而拉成了一根窄线,叫本就喑淡的光线更加雪上加霜。
“啧,老鬼你搞什么呢?一灯笼你都打不好?你说你是不是就故意的?故意不让我们领人走?”
“这风闹得我有甚办法?你以为我风伯么?”老鬼不客气地说。
老四一脸怒容:“你!”
“年轻人,我劝你轻点声儿,若是惊了这些猫猫狗狗再叫跑了一个,我怕是你在少爷那里不好交代。”
一听到少爷,老四纵有满腔怒火也只得忍了下来。
老鬼带着这兄弟二人走到了连廊处,点燃了柱子边上的烛台,让他们在这里先等着,自己去带人来。
老四听了便又嘴贱:“老鬼你这慈孤院里藏了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