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彼此的归途吧

罗德岛舰船停靠的位置附近有一座城市，站在甲板上向那个方向望去，城市的璀璨灯火在天幕的边际邂逅了耀眼的星河。

风路过了城市的华灯，奔赴漆黑的夜里，徘徊在指间、利刃上，流浪的脚步从未停歇。此时，在这片缀满星辰的夜空下，那个孤独的旅客于飘摇无依的风来说，如同一座可以停栖的孤岛，她的过往也同她一起驻足…

“异客，你的过往在漫天的黄沙之中，我的过往在无边的黑夜里，但作为命运的旅客，我们都是孤独的，我不知道归途在何方，你可以…告诉我吗？”

“空虚的灵魂如何为他人指引方向？沨，你说离开了那片黑夜却看不清自己的归途，可我的路又在哪里呢？”他那双深邃的眼瞳中不禁掠过了一丝暗淡。

“空虚，孤独，你有体会过，难道我就没有吗？”

他注视着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天幕上那轮清冷的孤月发出的光芒融进了耀眼的星河中，在我看来，它还是离那漆黑的无边的夜太近了…

“‘月’是我过去的代号，我终究认清了所谓收获救赎与成为利刃之间的联系，终究是不愿再与黑夜为邻，所以我将代号改为了‘沨’。”

我看向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接着说到：

“曾经的我告诉自己，成为顶尖杀手就必须学会享受孤独。黑夜教会了我生存，教会了我杀戮，教会了我如何度过一个个刀光剑影的日子，我也时常因它而恐惧，迷茫，甚至是绝望…但当自己真正远离了那片黑夜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我露出一抹微笑，身边却不由自主地涌起清风。

我突然觉得自己和他的孤独都一样，可他在体会孤独与空虚之前至少还有过一个目的，他为了那个目的斗争了二十余载，在失去了已经达到了的目的后陷入了旷日持久的虚无。我却除了掠过指尖缠绕双刃的风之外什么都没有…

“失去了目的，就将斗争交还给过去吧。至少你现在处在黑夜以外，你还拥有敏于常人的感觉和锋利无比的双刃，它们现在为你所用，属于你的风不再被你身后的黑夜束缚，珍惜这些时刻，珍惜你还可以看见一片清澈的天空的时刻。”异客对我说到。

“维多利亚和萨尔贡都不是我们的故乡，我们却在那里留下了一段难以忘却的过往。”我说到。“那些属于过往的命运之中的厮杀，都已随风而去。”

“你真的这么想？”

他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飘动，身边的施术单元在月光的映衬下折射出柔和又耀眼的光泽，看起来有些像我双刃上的光泽。如同深蓝色宝石般染尽夜色的天幕将他的身影衬得更加如同神明一般不可高攀，不可亵渎。

“当然。”我看向他。

夜晚的风总是能在我的心底带起涟漪—我的无边黑夜因与他相识添上了耀眼的星空，我指尖的风在与他相知后吹落了在记忆中停栖已久的孤独，我渐渐对他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渐渐贪恋起了与他相处的时光，我是飘摇无依，不知归途在何方的，他也一样…

“维多利亚夏夜里的风终会路过萨尔贡的黄沙，风停下了流浪的脚步，我多希望你可以在我的归途停留。”我清晰而坚定地对他说出了这句话。不知是因为今夜笼罩在罗德岛上空的夜色里多了几许温柔，还是因为今夜的星空格外璀璨耀眼，我的身边飘起了阵阵清风…

“矿石病让我的未来所剩无几，我恐怕不能陪你走到归途的尽头…”

“我知道。”我语气平静的说到，“至少你现在还在我身边，这也表明我们都还具备谈论离别的条件。”我笑了笑，“我的天空褪去了黑夜，却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但与你相识，我看见了黑夜以外的四季流转和清澈的天空，我是在你的身边停下流浪的脚步。既然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那就，做彼此的归途吧。”

“沨…”

他将我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我。我身畔的清风依旧在回旋，那一刻我想不如让风把我坠落在这个夜里吧，今夜的星河，远处城市的华灯，甲板上的这一方天地都如此的令我沉溺…就让今夜的清风把我坠落吧，让我安心地沉醉在融进了神明的温柔的夜色里。

“今夜比无数个我记忆中的维多利亚的夏夜更加令我难忘。”我轻声说到，“黎明降临之前，寒光凛凛的风刃终于不是和城市的华灯一同出现。”

“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做任何人的利刃，也不再属于那片黑夜。正如你所说的自己代号的含义，你是属于自己的，飘摇无依，却又自由自在的风。”

…

我想自己可以停留在这个孤独的命运的旅客身边，即便身处黑夜，抑或是期许即将降临的黎明，哪怕是触摸望不见一寸星光的永夜，都是没有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