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晌才将人放开，她再次将秦疏上下打量了一遍，关切问：“沐家，沐家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秦疏摇头，不想再让她忧心，“沐家上下待我很好，娘亲莫要担心。”

闻言，秦雪莹眼里却没有欣喜，“是娘没用，当初若不是我改嫁给他，今日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将你卖进沐府去，娘听说那个沐府少爷性子不好，要是他欺负你，你……”

果然。

秦疏心头一凉，三日的担心终于归为一片死寂。

从来没有什么街头偶遇，从来没有什么正经下聘，这桩婚事，不过是沐府为了压制沐少棠脾气，花重金买通了柳长生将她送去沐府。

柳长生向来是知情的，所以才编造了那些谎言来骗她心甘情愿嫁过去，想来这几日秦雪莹应是知晓了实情才与他起了争执。

“娘。”秦疏理清思绪后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她不想让秦雪莹再因为此事受牵连，忙安慰她：“沐府在东陵城有权有势，便算是他不卖我，沐府总能想到别的办法要我嫁过去，如今我在沐府一切安好，娘莫要担心。”

秦雪莹顿住，有些丧气地收回手，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呆立许久，直到听见院子里柳鸢唤着父亲，这才双双回过神来。

秦疏拍了拍秦雪莹的手，道：“莫要多想了，娘。”

“哟，小疏回来了？”

柳长生抱着柳鸢从院子里进屋，见秦疏和秦雪莹正在屋子里，不由笑道：“我就说院子里怎么那么多东西，想必也是沐府送来的吧？”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墨绿长衫，手上还提着一包点心，秦疏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他并非是从铺子里回来。

铺子里常常容易沾油，所以柳长生以往干活的时候穿的都是旧衣，可他身上这间，很显然是新衣。

秦疏稍稍收回了视线，点头道：“是沐府准备的回门礼。”

“哟，那几箱东西看着可不轻，这沐府果真是财大气粗！”柳长生将点心随手放到桌上，话语里难掩几丝欣喜。

秦疏点头，装作漫不经心问：“父亲今日没去铺子里么？”

柳长生一愣，半晌才笑了笑道：“如今你是沐府的三少奶奶，我若总做那砧板上的活计，恐要拂你脸面，这不，这几日我在镇子上寻了新的活计，看着总是要体面些。”

他说着，双眼在屋里飞快一扫，忽然面色一顿，问：“三少爷没陪你一起回来？”

秦疏摇头，将方才与秦雪莹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柳长生忙不迭点头，支着下巴道：“那倒也是，这大户人家的少爷总是要忙碌些的，小疏你也别跟他置气了。”

这话说得颇为自然，倒像是自己女儿回来诉苦，作为父亲好言劝哄一般。

可沐少棠是什么性子，柳长生比她清楚许多，如今看他这般对自己扯谎，秦疏也不愿多言，只随意应了一句，便去照看一旁的柳鸢。

夜里，一家人围在桌边吃了顿极简的饭，柳长生喝了些酒，在桌上又说了许多让她在沐府要好好侍奉夫君的胡话，秦疏漫不经心听着，等下了桌收拾完碗筷，这才飞速回了自己房里。

她躺在床上，想睡却睡不着，才要起身，外边秦雪莹却轻轻扣响了门。

秦疏见她小心翼翼进门，不由问：“娘，怎么了？”

秦雪莹四顾一遍，忙将抱在怀里的小盒子塞给她，“小疏，这些，是我偷偷藏的私房钱，你拿去。”

秦疏愣住。

“这些原本是怕他胡乱用出去才藏的，虽然不多，但也总好过被他拿出去挥霍。”秦雪莹哽道：“你拿着这些钱，若是沐府实在待不下去，便带着这些钱想办法逃出东陵吧……”

话至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怀中的盒子……比她此刻的心情还要沉重几分，秦疏深吸一口气，将盒子重新塞回秦雪莹怀里，摇头道：“娘，我不能不管你们的死活，鸢儿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

她当然知道秦雪莹舍不得她在沐府受苦，可她即便有再多的委屈，也狠不下心撇下他们不管，何况，便算是逃，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想收回手，岂料秦雪莹却拉住她，将那盒子又塞进她怀里，像是怕被她再还回来，紧紧握着她的手，道：“小疏，收下吧，就当是娘替他偿还你。”

“娘，我……”

“小疏……”秦雪莹望进她含泪的眸子里，迟疑半晌，才道：“你去找愈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