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饥饿逃荒16

姜奶恶狠狠的看向我，又噙着泪水侧头看向即将油尽灯枯的姜老爷子，怪声哭喊起来“老爷子啊，你怎么能抛下我们就走了啊？老爷子，你命苦啊！我的命也好苦啊，这五儿、六儿、七儿还没给名呢，怎的就要走了啊？！”

姜奶边哭边靠近姜爷，小声在他耳边询问“那银票你放哪了？”

可此时的姜爷哪里还有力气听这些，整个人混沌不已，连现实和幻境都已分不清，他似乎看到了眼前有两人来接他了。

其他人也围住了姜老爷子，一边哭一边喊。

姜强捡起被姜奶随意丢在一旁的铁锹，继续铲土。

丘长站在一旁，右手做拳头，在唇边抵住，咳了几声，眸中竟是哀伤。

“丧门吊客已临身，扁鹊卢医难下手。”

这是再说姜老爷子时间不多了。

他也让姜强几人加快速度，处理好姜老爷子的后事大家要赶路了。

最先嚷嚷骂姜老爷子的姜辉站在远处看着姜老爷子像具死尸般靠在树干上的样子，懊悔不已，悔恨的给自己两个耳光，侧过身去马车上翻找能用的利器，想要再替姜老爷子挖一砾土。

“不好了！后面好像有一群山贼正在朝着我们这边赶来！”

身后一直放哨的人突然奔走告知。

一时间，哭的、叫的、喊的、腿软无力，全都精神起来，就连丘长也警惕起来，看了看姜老爷子，又看了看在收拾好东西站在一旁的其余村民。

“走！”

丘长发号召令，姜强几人全都拿上铁锹赶上马车，走路的人已经开始上路，听到了山贼两字，就算是全身无力也要爬着跑。

姜林赵看着周围的人都散开，哭着问“丘长，我爹呢？”

丘长转过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神志不清的姜老爷子，又看了一眼姜林赵“快走吧！再不走大家都走不掉了，你爹，你爹，你爹会理解的。”

姜林赵还是不肯走，其他人已经渐渐跟上队伍，姜大丫也不愿走，想要把爷埋葬了再走。

无奈之下，等队伍都走出一截后，我又折回来，合着姜林赵，也就是我爹，还有五岁小姑、大姐，把爷的身体放到了土坑中，把半截身体用土盖住。

“只能这样了，现在爷还有气。”

“还有气我们背着爹走，好嘛大哥？大侄？小侄？”五岁的小姑慌忙的哭着。

我摇摇头，刚刚在大家慌乱时问过毛萨基爷还能活多久，毛萨基说【最多半晌】

“爷爷最多半晌就落气了，爹，你快带着小姑走吧。”

姜林赵看了我一眼，男人的眼中全是红血丝，自己的爹走了，最后连座墓碑都没有，这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啊。

“爹，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

姜林赵听到这话这才动身，抱起了小姑跟着队伍走了。

跑出一截的姜大丫发现我没有跟上，转头看到我把姜老爷子的尸体搬了出来，于是又折回头。

看了我一眼后，什么都没问，撸起手袖一起把爷爷抬起，用刚刚管姜强要来的小铁锹挖起土来。

我原本是想把姜老爷子一把火烧了的，可是这人还有一口气，这样做太残忍，算算时间，土挖好刚好也落气了，到时候直接埋葬在这，会更好一些。

怎么会有人埋葬只埋半截呢？这是对老人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对待死人，姜宛清往往会比活人更有人情味一些。

就算是她没经历过也知道，这尸首入土不仅仅是入土为安，还是为了避免瘟疫的发生。

我手上的动作不敢有一丝懈怠，遇上山贼，那也不是容易活着的。

原本陵水县就有山匪出没，专门劫富商之财，基本不动老百姓，现在水灾、山体滑坡各种灾害，想必这些山匪的老宅也被破坏了，人烟稀少，只要是人，想要活下去都会想尽办法，更何况是山匪了。

普通人和山匪能比吗？遇上只有死路一条的。

心里还是害怕，越是慌乱紧张的时候越要做到冷静，手上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泥土，脑海里只有一种想法，快些挖，快些挖。

姜大丫比自己好不了哪里去。

好在之前姜强就挖了好大一个坑，看着刚好能容纳骨瘦如柴的姜老爷子，这才停下了手里挖土的动作。

我和大丫同时朝着姜老爷子看去，晚霞的余晖映照在姜老爷子那张毫无血色犹如纸张的脸上，他的双眼紧闭，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全身僵硬，和身后的苦干融为了一体，脸上浮现出一片死灰。

“爷爷？”大丫像是怕吵醒睡着了的婴儿一般，小声唤着，只是那头却没有任何回应。

姜大丫走上前，用一只颤抖的手指伸到鼻子下面。

没有任何气息流动。

“宛清，宛清...”姜大丫叫我时声音也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