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历练（四）

得知消息时，子衿正在慕长风的陪伴下感受人间烟火。　　正值嗣女节前夕，大街上人来人往，子衿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种梦回大唐的既视感。　　有风流恣意的少男少女策马而过，有体态丰腴露而不淫的美娇娘一笑而过，也有洒脱不羁执剑在手的侠士抱拳而过，街道两旁，肆舍林立，青烟袅袅，薄暮余晖轻轻落，眼前的一切瞬间染上了暖色，将师徒俩温柔地裹进了这片土地，不由地，子衿喜欢上了这座城——广陵。　　师徒俩找了家相对安静的驿栈进入，这驿站外表不显，走进却是大有乾坤。　　掀开素布帘，木桌木椅青花碗，喝茶喝酒半雅俗，忙来忙去闲时闲，端的是个烟火人间。　　师徒俩走进，徐徐走上了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除开小二却无一人发现，待师徒俩喝茶三盏两盏后，里面的人才惊觉，两人何时在此的？　　再一瞧，呦嚯，这俩人画上走下来的吧。　　只见那俩人随意坐于窗边，身后有青天一角，墨梅两三，长发微舞，温润的卷着风，自成一景。　　瞬间，栈内的热度上升了一小截，随着小二“哒哒”的脚步越走越近，这微热的气氛瞬间回落，恢复了刚才的徐徐。　　几位客人心中懊恼，略为不满地看向正在奉茶的小二，往常没觉着这小二如此粗鲁啊，怎地今日脚步震天响。　　正在奉茶的小二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正在为客人蓄茶的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刚才不觉，此刻才发现，虽然两位客人态度平和，满面含笑，但那通身的气度着实凛人。　　他就像一个闯入者，被这方天地所排斥。　　“师父，你看。”　　随着冰磬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位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师父”顺着窗边的纤纤玉手看了出去。　　小二感觉自己瞬间又活了过来，迈着小碎步“哒哒哒”走远。　　众食客不由地将看向窗口的目光转向小二，瞪了又瞪，唯恐小二扰了俩人，片刻后不觉得地摇摇头，又统一动作般地哈哈一笑，是他们失态了。　　毕竟，山灵水秀，群英荟萃如广陵，这般仙姿玉质的人也是罕见的。　　慕长风顺着子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街道旁纵横交错的房屋上，有一身着天青白的少年穿插在错落有致的房檐上，转瞬消失在天边一角。　　慕长风看着空无一人的壁檐，余光瞥见窗边含苞待放的墨梅，忍不住侧头看了眼目光仍在追寻的小徒弟。　　“师父，那边有个书院。”　　慕长风再次看过去，发现绿树如茵的庭院中，许多身着学士服的少年围桌而坐，桌子上置有棋盘一台，棋盘上的黑玉白子交错分布，将学子们鲜明的一分为二。　　此时的少年们或一筹莫展，或成竹在胸，若有所思，或狐疑不定，或冥思苦想，或镇定自若，端的都是对眼前一盘棋的全神贯注。　　慕长风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子衿，问道：“想去？”　　子衿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家师尊，慕长风莞尔，“走罢！”让小二预留了两间客房，师徒俩慢悠悠前往不远处的学院。　　一盏茶的功法，师徒俩就来到了院门口，随着距离的缩短，子衿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浓郁的墨香，这都是知识的味道呀！　　此间距离，子衿已经知道，此书院名为应天书院，位于广陵城南畔，在天下享有盛名，与别的书院不同，此间书院处于闹市之中，却也是自辟一方宁静天地，乃典型的闹中取静，着实有意思。　　师徒俩看了一下院门口的扁牍，发现“应天书院”四字周身已然覆了厚厚一层清气，隐隐有腾飞之势。　　门口无人阻拦，师徒俩徐徐走进书院，越行越是惊讶，一路走来，观书肄业，讲习艺文者数不胜数。　　真真应了那句“博延众生，讲习甚盛。”　　所见学子皆一身清正之气，想来院门的清气便是承院内学生所得，新生入院观摩四字又得其影响，如此循环往复，息息相生，一脉相承。　　一路走来，子衿最大的感受就是舒服。　　所见之境，一花一木俱是叶茂枝繁，并无栽培之嫌；一桌一石皆是混然天成，毫无雕琢之功；最妙的，还属所遇之人，谈吐皆风雅，进退皆有度。　　如此美好的地方，怎能不好好体验一番呢。　　又旁观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弈，子衿才在师父无奈的眼神中收敛下来，意犹未尽的返回小楼。　　回去的路上，子衿若有所思，慕长风没有询问，只是静静的立在她身侧，为她挡去前方嘈杂繁乱的身影。　　夕阳西下，街道热闹不见分毫，反而更添几分烟火气。　　熙熙攘攘中，师徒俩自成一隅。　　与这烟火人间分隔成鲜明的两个世界。　　正值饭食之际，驿站中座无虚席，正好子衿今日也有些疲倦，就没用饭，并谢绝了小二的带饭服务，直接和师尊回了客房。　　难得的，子衿点了盏带有松木清香的油灯。“噗呲噗呲”的爆炸声不时响起，灯光影影绰绰，将子衿如瀑的乌发投在有些年头的老旧的木墙上，其余一物也无，显得有些孤寂。　　子衿双手护颈躺床上，看着顶上的梁木，静默了片刻，还是一个翩跹起身，换了身看起来不那么起眼的衣服，小心关上门，看师尊房间未亮灯，这才转了个方向，向驿站外的大世界走去。　　月色下，子衿突然停下脚步，身后是被时光冲刷过的青瓦木梁，泛着黯淡的陈旧感，檐下几盏朱红灯笼泛着晕黄微光，身前是人流熙熙攘攘，有腾腾热气如仙如缈，有叫卖声不绝于耳。　　大千世界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