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卫家

如果把她丢在世界的一个角落，身边没有亲人朋友，她又该怎样证明自己作为卫浅枝的存在？

“阿枝。”许新寒叩响了书房。

浅枝收起杂乱的思绪，给他开了门。

“怎么了？”许新寒牵住她的手，温声问道，“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家里没有母亲的东西，”浅枝叹了口气，偏头看向许新寒，“我猜是他的想法，可是我不理解，你能理解吗？”

尽管她的语气已经足够平静，但是许新寒仍听出了她压抑着的那份苦楚，于是伸手将她拥在怀里。这是许新寒安慰她时一贯的举动，浅枝默默收回视线，不再指望他能再说出些什么，只去思索那条线索的含义。

那喀索斯之死，她脑中对这个故事是有印象的。美少年那喀索斯对湖照面时爱上自己，最终溺死在湖中，幻化成了水仙花。

故事很短，信息量却很丰富。如果线索里强调的是死亡，那么溺死又代表着什么呢？

日记中说母亲是因心脏病去世，她不明白这和纳喀索斯之死有什么联系，可是在这条线索中，唯一有联系的就是死亡。

她忘记了将这条信息告知许新寒，直到晚上散步到池边时，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池面，又想起了那喀索斯的故事。

如果和死亡毫无相干的话，那么溺死在湖里是否也是一条信息？

这样想着，她踱步到河边，低头望向水面，只瞧见一张秀丽的脸，眉目清冷，她恍惚一瞬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倒影。

她缓缓蹲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触碰那个倒影。波纹一圈一圈地散开，水中的倒影突然变得扭曲，浅枝惊呼一声，被吓得跌倒在地。

“阿枝！”许新寒远远地看见浅枝倒在湖边，急忙往这边跑来，却被一块石阶绊倒。

浅枝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循声望去，却发现许新寒正跌跌撞撞向她跑来，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阿枝。”他的声音沙哑，紧紧抱住了浅枝。

浅枝早已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见许新寒如此狼狈，有些莫名奇妙，又有几分心疼。

“你怎么了？”浅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问着。

许新寒沉默着，这是浅枝醒来后他第一次失态，他此时心乱如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浅枝任他抱了一会儿才推开他：“先扶我起来吧。”

许新寒这才想起扶起浅枝：“我看你摔倒了，身上有哪些不舒服吗？”

“没事的。”浅枝笑着摇了摇头。

“你行动不便，一个人在池塘边多危险，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看你在工作，没想着打扰你。”

许新寒捏了捏她的手心：“阿枝这是不需要我了？”

他的里还噙着泪水，望向浅枝时满是深情，语气虽有埋怨，但更多的是委屈。浅枝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许新寒很懂得适可而止，见浅枝眼中有心疼，便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温声劝道：“我知道你自有主张，但也想你多依赖我一点，即使你不再需要我的搀扶。”

“好。”

许新寒眼底露出笑意，熟悉的卫浅枝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浅枝独自坐在池塘边望着水面思考，恍然之中，她蓦地想起了王阳明的格竹子，有些想笑又有些感慨，似乎千百年的光阴就像一个圈，人们在这套规则下转来转去，突然就走向了另一个时代。

“阿枝，带你去我们的母校看看。”许新寒向她伸出了手。

浅枝自觉搭上手，任他牵着。纵使失去了那些记忆，她也不再爱许新寒，但有时候她总觉得两人已是老夫老妻。许新寒在意他们的过去，却不在意她能否恢复记忆。这让浅枝有一种错觉，好像即使两人的记忆和爱不对等，他们都能这样一直走到白头。

“阿枝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我们的感情，我不爱你。”

许新寒的身躯僵硬了一瞬。

浅枝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小声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段感情中，对现在我们俩都是不公平的。”

她还有未尽之语，比如，许新寒的付出不会得到同等的回应，而她，不得不和一个不爱的男人走进婚姻。人常说恩爱夫妻，恩比爱多。如果他们一直如此相处，倒也算是一桩和谐的婚姻，这也是她选择继续接受这段关系的原因之一。

“那你想怎样？”许新寒问她。

“就这样，”浅枝主动勾住了新寒的小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