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又说了点话后才一起离开。
周围重新安静下来,贺知意也很安静,正专注等着那杯新续的咖啡冷下来。
贺临礼好像不怕烫,咖啡才来不久,他就又喝了个大半,后把咖啡杯利落放回桌面,力道有些大了,杯子与桌面磕碰出清脆一声“叮当”声。
贺知意被吓了一下。
她微微抬头看他那边,只听见贺临礼闷闷地吐槽了一句。
“难喝。”
贺知意又愣了一下。
她把视线移到贺临礼放下的那杯咖啡,见杯中的液体还在轻晃,像在宣泄对贺临礼刚刚那蛮横行为和无理吐槽的不满。
贺知意暗嗔,他都喝完一杯了,眼下这杯也快没了,却无理取闹的说这咖啡难喝。贺知意搞不懂他。
但贺知意的咖啡已经冷下来了。
她端起咖啡喝了又喝,温热的咖啡液进入口腔,同时带着绵密的奶香,醇厚的苦味散去,又留给舌尖回甜。
至少她喝得很满意,也很满足。
贺知意晚餐没吃多少,但咖啡喝了不少,也算填了肚子,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地面铺了厚厚一层。
即使现在时间很晚了,广场中央还是聚集了不少人,部分在堆雪人,也有人在雪地中追逐,偶尔能看见情侣牵手在雪中漫步。
咖啡厅里很温暖,贺知意感到难得的惬意。
只是这份惬意终止于随后而来的一通电话,是徐秋打来的。贺知意垂眸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默然走出了咖啡厅。
贺临礼了然,没有跟上。
电话接通,贺知意没有最先开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那个家呆了八年,回想跟徐秋呆在一起的时光,总共也没有多少。
当然跟贺任更是寥寥无几。
贺任很忙,徐秋也忙,但贺知意很乖,也很听话。他们交代的事她都会好好记住,他们安排的事她也会认真完成。
说不累是假的,以前学跳舞时就很累。
她丝毫不擅长跳舞,所以也学得很痛苦,但每每想到徐秋会失望,贺知意就无法生起一丝放弃的念头。
她从来不奢望得到贺任的认同,更不用说奢望能从贺任那里得到赞许。但她很清楚,自己能被收养,能进到那个家,都是托徐秋的福。
后来因为跳舞落了伤,徐秋知道以后,便再没让贺知意学过,贺知意甚至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不过都无所谓了。
远处的人玩得很开心,不知道徐秋那边能不能听到,又能不能听清。贺知意一手揣进兜里,拿手机的另一只手却没办法捂住,就那样暴露在冷空气中。
有点冷,早知道披着贺临礼的衣服再出来的。
贺知意还是开了口。
“新年快乐。”
母亲。
“知意,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知意,我对不起你,我——”
“母亲。”贺知意叫住了她。
她不想听徐秋后面的话,不管是不是道歉,如果是道歉的话,更不想听了。更不愿每次徐秋打来,都只为了说这些。
她不怪徐秋,发自内心的,不怪徐秋,更不会怪贺任。
“母亲,我很开心。”
“我很开心,很开心那天你会回来接我。”
徐秋知道贺知意说的是哪天。
是她跟贺任一起去平城孤儿院时的那天。记忆中的场景袭来,那样不堪的回忆,连她这个外人也不愿回想。
但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贺知意,贺知意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不敢开口,也开不了口。她很后悔,直到现在都很后悔。
“我很开心没有呆在孤儿院长大。”
“我很开心可以有一个家。”
“很开心母亲让我学会了那么多东西。”
“很开心你们让我读上了大学。”
“我很开心,母亲。”
贺知意一连串的,一下说了很多。
雪停了,但风没有停。贺知意嗓子被吹得沙哑,后续的声音也慢慢变小,但她前面说得很清晰,徐秋能听到的。
电话对面传出哽咽声,徐秋没有说话,也许她不知道怎么回复贺知意。成年人的呜咽声总是更加闷沉刺人,贺知意再听不下去了。
“不要难过。”
“我会好好生活,以后也会。你也要好好生活。”
说着说着,贺知意轻声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偷偷燃放烟花,广场上方炸开一片,只是广场中央的人渐渐少了,时间确实很晚了。
“新年快乐母亲。”她再次祝徐秋。
“新年快乐,知意。”
嗯。新年快乐。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
贺知意拿手机的手冻得发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