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临礼对视,却看见他慢慢松开了手,含笑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他已经要走了,临走前给她留下最后一句。
“贺知意,你做得到的。”
贺知意思绪崩断,视线在列车发动的轰鸣声中渐渐模糊,她的面前再看不到贺临礼。什么都不剩了,除了零星经过的路人。
贺临礼的声音,他的怀抱,还有他的笑。
此刻全都不复存在了。
除了她下巴上还残留着的痛感,那痛感是真实存在的,那是贺临礼此时唯一留给她的东西。是不一样的难过,跟目睹母亲逃离的那个清晨不一样的难过。
却还是让她觉得窒息。
忍了很久的委屈在这迟来的难过冲上头脑时复出,贺知意终还是没忍住泪意,眼泪已经不受控的顺着脸颊落,她的视线也越发模糊。
泪水滑过被贺临礼咬过的地方,贺知意哭得久了,那点轻微的痛感也逐渐消失不见。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好像又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只是这次不再是噩梦,而梦醒时所有的一切都将重新归于尘埃。她好像仍是一个人。
真的会再见吗。
下一个冬天真的会来陪她吗。
—
大三开学返校,贺知意重新找了兼职。
她兼职的时间没有以前排得多,一是大三课程变得更紧,业余的时间缩减,二是她抽出了部分时间去了医院。
贺知意做了一系列检查,贺知意很少做全身体检,之前做的个别体检也用不到脱衣服,但这次体检拍胸片时因为衣服材质不得已要脱掉外套。
自离开孤儿院之后,她背后的那些疤痕,想来除了贺任和徐秋知道,便只有贺临礼强行带她去医院那次被当时检查的医生看到过。
裸露大片的皮肤对她来说是件艰难的事。
那都是她不愿回想的过往,痛苦与恶心交织形成的烙印,不仅剜她的心,那些痕迹也深刻留在了她的身上,那样不堪。
医生开口催了,贺知意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终才完成这个过程。
除了体检,接下来贺知意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她特意约的怀城最有名一位心理医生,去见对方的那天,刚好是她没课的一个周五下午。
贺知意是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的目的地,后续一直在楼下等待约定好的时间,等时间一到才上楼去找的那个医生。
贺知意循着房间找去,最后在一走廊尽头的右侧房间找到心理医生所在地,她刚准备敲门,门却在她抬手的那一刻打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男性,但男人西装革履,穿戴整齐,浑身上下都打点到位,原本神情肃穆,却在看见贺知意的那一刻愣住。
贺知意抬着的手慢慢收回,侧身让开了道,示意对方先出门,但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动作,直到她看见另外一个男人走出房门。
贺知意的小指在看清男人面容的那一刻微颤。
是商望津。
那个跟她的亲生母亲有过纠缠,后创建了平城孤儿院,又彻底撒手不管的男人。
男人显然也注意到她,刚刚出门便驻足。
“我们认识吗?”
话音浑厚低沉,又极具威压,时隔多年,岁月带给了男人更多苍老,却也让男人有了更深沉的阅历痕迹。
仅仅只是看过照片,贺知意当时一眼便记住了他的长相。她的眉眼如今跟商望津,或许是有几分相像的。
这不是贺知意的自以为是,从先前开门的那个中年男人愣住的神情就可以加以印证这一点,而贺知意跟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有几分相似。
那个中年男人大概见过她的亲生母亲,也知道商望津和她母亲之间有过关系。
如今男人神色从容地问他们是否认识。
贺知意收回视线,垂眸回应。
“不认识,很抱歉。”
她盯着男人看了太久了,她的神色也那样不自然,掩耳盗铃的回应再明显不过,可男人并不在意,微微笑道“不影响”。
男人再没多言,当即抬脚离开,先前开门的中年男人连忙起身跟上,途径贺知意身边时还不忘回头几番打量,像在确认什么。
贺知意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走廊角落。她的小指仍在发颤,许久未能恢复平静,当下把手掩在袖中,后走进房间。
里面是个看起来极年轻的医生,即使资料记载着医生的实际年龄有三十多岁。见贺知意出现,对方微笑着招呼她坐下。
“是贺小姐对吧?你好,我叫韩茵。”
对方先朝贺知意伸的手,甚至先贺知意一步自我介绍,贺知意有些无措,僵硬地抬手回应,也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贺知意真的有些忐忑,刚刚在门口遇到商望津,她眼下心情更加杂乱,医生破天荒地看起来很和善,反倒让贺知意更加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