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

潘家在村子的最北头，没有院子，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平房，里面挤着一家五口人。

门在房子的最边上，崔灵美要先走过一扇面朝小路的窗户，才能过去敲门。

结果就在她走到窗边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一身沉重的闷哼。

像是……有谁被打了，忍不住疼痛才发出的声音。

崔灵美顿时心凉了半截，果然昨晚潘宁娟脸上的巴掌印不是偶然。

这个年代教育孩子多半是伴有棍棒教育的，如果只是极其偶尔的一两次，崔灵美觉得还是少掺和别人的家事比较好，关心多了人家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但若是次数多起来，那就不能忍了。

这么想着，崔灵美走到门边砰砰砰敲了敲门，力道一点也没客气。

“谁啊？”

门内，一道中年男人低哑的声音传出来。

“叔叔好，我是崔灵美，来找宁娟的。”

崔灵美话音刚落，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只见潘父半个魁梧的身子站在门口，神情有些不耐，上下打量了一番崔灵美，而后忽然眉眼柔和下来。

“是你啊，叔叔平时很少见到你啊，有什么事吗？”

越过潘父的肩膀，崔灵美看到潘宁娟正站在不远处，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

崔灵美对潘父笑笑：“潘叔叔，今天宁娟没来上课，老师叫我给她补习今天学的内容，我带她去我家学习，晚点再回来。”

“是吗？”潘父仍微笑着打量崔灵美，眼神在崔灵美脸上流连，眼里闪着有些微妙的光芒，故意压低嗓音道：“那你们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扭过头，在崔灵美看不到的角度，潘父的表情瞬间变化，恶狠狠看着潘宁娟，语气却仍温和，像是说给崔灵美听的。

“拿上书包，快去吧，记得给灵美妈妈问好。”

潘宁娟僵直的身子这才有了反应，迅速地抓起几本课本就朝门外小跑，在潘父凶恶的目光中跑进了崔灵美怀里。

“慢点慢点”，崔灵美揽住她，向外走了几步，在她耳边小声说，“别怕，你出来了。”

这句话就好像一把钥匙，卸下了潘宁娟身上的枷锁，她瞬间卸了力气，两条腿都在打抖，泪珠也簌簌划过脸颊，脸皱成一团，看上去委屈极了。

崔灵美扶着她往家走，还用手背给她擦擦眼泪，知道她不想说，也没问，岔开话题道：

“我一会儿还要去大学门口摆摊，你跟我去还是在我家等我回来？”

潘宁娟嗡声：“跟你去。”

走到家的时候，潘宁娟一脸的眼泪都硬在脸上了，给谢容兰吓了一跳，赶紧投了条热毛巾给她擦脸。

边擦还边跟崔灵美挤咕眼，那意思：这孩子怎么了？

崔灵美做了个无辜的表情，那意思她也不知道。

时间不早了，今天要卖的东西又多，崔灵美得赶快出门，否则卖不完了。

但她又担心潘宁娟的状态，一时间颇为矛盾，手将收不收地悬在半空。

潘宁娟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抬起头一把握住崔灵美，顺势站起身子，拍了几下脸蛋说：“走吧！我没事了！”

崔灵美左看右看，怎么看潘宁娟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她语气迟疑：“你真没事？”

“真没事！”潘宁娟一把揽过崔灵美的肩膀，把人带着向外走，边走边说，“阿姨我们先走了，我会照顾好灵美的，您不要担心！”

谢容兰担忧地在后面喊：“你俩都早点回来啊！卖不掉也没关系的！”

“知道了妈！你快回去吧！”

潘宁娟熟练坐进三轮车后面，拍拍汤桶说：

“出发！”

*

一路上两人没说几句话，潘宁娟托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灵美偶尔回头看看，不停在心底叹气。

但人家的家事，若是潘宁娟不愿主动说，她也不能强行去问。当前崔灵美能做的，也就是带她出来散散心。

三轮车骑到大学校门对面的时候，潘宁娟忽然开口：“灵美，你看那边，怎么那么多人啊？”

她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那里正是昨晚她们俩停车摆摊的位置。

此时那位置上已经排起了不短的队伍，打眼看过去估计有二十几人的样子，他们站在寒风里排成一列，有几个眼尖的，老远就看到了崔灵美的三轮车，正朝他们招手。

崔灵美骑车的脚顿了顿，这些人是在等她们？

潘宁娟也张望着，她记人厉害，几乎是过目不忘的程度，一眼就认出来：“灵美！好多都是你昨天的顾客！应该是来取紫菜包饭的。”

崔灵美赶紧用力踩下踏板，穿过马路，骑到人群附近，车还没停稳就被团团围住。

“小妹妹你终于来啦！等你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