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录

“哦哦，行”，警察愣了一下说，“那我们从档案里查吧，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顾远恒不动声色地揽上崔灵美的肩膀说：“好。”

警察走后，顾远恒低头看着崔灵美苍白的面庞，一手仍撑着她，另一只手从衣服兜里摸出车钥匙，掌心向上递到她眼前。

“你去车上坐会儿。”

崔灵美怔怔，没接过来，而是抬头看他：“…那你呢？”

沉浸在混乱的思绪中，崔灵美没发现此时两人已距离极近，说话时的热气尽数喷洒在顾远恒敞开的领口处，令他浑身一震。

顾远恒面不改色，但却把身子微微向后移了些，离崔灵美远一点，手却仍牢牢箍住她的肩膀。

“我在这等。”

他没说全，但崔灵美知道，他是在替自己等，他知道自己想知道真相，但混沌的大脑和乏力的身体无法支撑她一直站在这冰冷的走廊里等待下去，他是在帮自己。

“谢谢。”

崔灵美抬头看向顾远恒的眸子，那里一片幽深。

“嗯”，顾远恒轻声，“去吧。她来了我会叫你。”

崔灵美点点头，拿过车钥匙，冰冷的指尖不小心划过顾远恒温热的手心。

随后她转过身，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出派出所大门，回到了车上，把自己蜷成一团，蜷缩在后座。

为什么会这样……过一会儿她来了会是怎样的心情……

派出所里。

顾远恒倚墙站着，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伸出去老远，路过的警察无论忙与不忙都会分神看他一眼，心想这哥们儿干啥的？在这拍海报呢？

很快，刚才来问崔灵美地址的警察带着另一个人快步走出来，似乎是准备出警，看到顾远恒还在，便走过来。

“刚才不好意思了啊，太着急查案，没考虑你女朋友的感受，她肯定很难受，你回头帮我道个歉。不多说了啊，我先走了！”

说完警察就走了，完全没给顾远恒解释“女朋友”的机会。

顾远恒想了想，跟着走了出去，站在派出所门口等了会儿，看到一辆警车从后院开了出去。

他记下车牌号，然后走出派出所大门，走到自己车边。

这车是他来这边拍戏临时买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车窗膜也没贴。

所以他毫无阻隔地，便看到了蜷缩在车后座上的崔灵美。

平时那么强势有活力的一个人，此时蜷成那么小小的一团。

她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了，睫毛偶尔微微轻颤，顾远恒几乎看得清她白净的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

“……啧。”

顾远恒有些烦燥地揉了揉头发，忽然很想抽根烟。

他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关岭受不了烟味，拍戏前把组里的烟都给收了。

往常倒没什么，顾远恒也没有烟瘾，但此时他没由来地烦躁，让他很想做点什么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倚靠在车边站了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保安大爷从门卫室走出来，“小伙子，刚才误会你了啊，抽根烟不？”

说这，大爷从兜里拿出一盒自己卷的烟递到顾远恒面前。

顾远恒也没客气，抽出一支咬在齿间，凑上大爷划燃的火柴。

直到口腔中吐出一股白色雾气，顾远恒躁郁的心情才缓缓平静下来。

大爷也吐出一口浓烟：“今天真冷啊，是吧。”

是挺冷，就连车窗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等等，霜？

顾远恒忽然意识到什么，把烟换到左手捏着，用右手按下车门。

果然，车内车外的温度几乎没有差距。

顾远恒垂眸看向崔灵美，挺翘的鼻尖都被冻到发红，手也从指尖苍白到手背，血管看着要都比往常更青更明显。

顾远恒一手捏着越烧越短的烟屁股，一手悬在崔灵美身体上方，僵了好一会儿，烟屁股都快烧到手了，他才轻轻拍了拍崔灵美的胳膊。

“起来，他们回来了。”

是她自己没开暖风的，冷到了也不是我的事，我到底为什么这样啊。

顾远恒想不通。

所以他到最后也没伸手把暖风打开。

他不该流露善意。

崔灵美被他叫醒，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她半坐起身子，忽然动了动鼻尖，然后瓮声问道：

“你抽烟了？”

“…嗯。”

顾远恒应声，用两根手指掐灭了烟头。

“走吧，下车。”

顾远恒是在伸手拍崔灵美之前，看到那辆警车开回来的。

车就从他身边开过去，但贴了膜，他没看清里面坐了几个人。

崔灵美坐直身子，游鱼般从顾远恒支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