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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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再吭声,慢吞吞往后靠了靠,廖玉成跟进船舱,打下帘子。
男人面色从容,动作利落,沉默地为少年拆换伤药,却止不住心中微微骇然。
少年脉象内息近平稳,伤口愈合得比廖玉成预料中,快许多。
才三天。
他肩背几处寸裂刀伤,肉快要长拢了。
廖玉成行医半生,从未见过能好得这么快的,他初与少年把脉后下的定论,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可是,怎么会?
不论心中作何想,廖玉成面上不展露半分。
他不说话,少年便由他动作,也不向他搭腔,冷漠垂着长睫,四平八稳。
但少年暗中蜷了蜷手指,已察觉他四肢空乏,聚不起内力,提不劲儿的处境。
不过他安之若素。
船舱内矮窄,两人无话可说,四处蛙鸣不断,荷莲幽香阵阵。
“多谢。”
换好伤药后,少年方跟廖玉成道了谢,表情漠然,看不出几分真心实意。
“医者本份,无需多言。”
廖玉成神情淡淡,亦不放在心上。
少年扯起一边嘴角,笑得冷嘲,“医者本分啊?”
廖玉成听出他言外之意,弯腰将换下来的白麻细布收进药箱,不去看他脸上讥讽。
听少年再度开了口:“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外头先传来少女低婉一声唤,“廖先生,药好了。”
帘子挡着,看不见里边儿情形,沈醉好奇,急忙晾好了药端过来。
廖玉成抢先一步,撩了帘子,他侧过肩膀将舱门遮得严实,抬手去接药碗,“给我便好。”
沈醉探颈望了望,正对上里边少年晦暗眸光。
他身有伤病,眼尾略挑一抹薄红,仿若切了胭脂的刀尖,锋芒毕露。
沈醉哼出一声,将碗递给廖玉成,不管了。
廖玉成转而将碗抬到少年凝干了血痂的唇边,“少年只管安心留在此处养伤,不必多虑。”
他此举倒并非为旁的心思,细说起来,廖玉成还是为眼前的少年考虑。
他唇边的伤,就是沈醉先前灌药给他弄出来的。
少年不可置否,试着抬了抬胳膊,一时未果,目光于廖玉成脸上梭巡一圈。
他硬是沉息提气,接过了药碗,竟还稳着,仰首一饮而尽。
他瞧出来了,这两人无非想将他囿于船上,但他们后头到底想做什么,以少年目前的处境,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他既来之则安之。
少年没有味觉一般,一大碗浓苦药汁眼不眨地一口气喝完了,不见丝毫异常。
他轻笑着将碗还给廖玉成,“那便叨扰了。”
一抬眸,不自觉就要望向缩在男人身后张望的沈醉。
她从男人肩头露出上半张脸来,竹笠下青衣衬肤白发浓,眉眼稠丽,那双极漂亮的琉璃瞳瞪他的时候,染上几分嫌弃。
他盯住她不放了。
黑眸侵略,咬字又低又沉,“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沈醉听出少年的威胁。
可她不怕他,撇了撇嘴,“你知道就好,我也不图你讲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伤好了赶紧给我滚。”
少年:“……”
廖玉成轻咳一声道:“我们该回了。”
他省略了少主这一称谓,免得引起少年生疑。
稍作收拾,沈醉捡了荷花,趾高气扬跳上竹筏。
廖玉成撑桨,竹筏驶离乌篷船后,男人蓦地顾虑开口:“少主,这人的脉象有些…怪异。”
沈醉不懂医理,“嗯”了一声,“怎么怪了?”
竹筏缓缓在荷叶中饶行,晨雾散尽,朝阳从云后露了全脸,日头明晃晃晒起来。
沈醉戴了竹笠还不够,探身摘一柄宽大的荷叶当伞用,她语气闲适,明显没放在心上。
“他……”
廖玉成握竹篙的手紧了紧,话有些说不下去。
他默了默,道:“他外伤愈合速度,异于常人。”
沈醉背对着廖玉成,垫着一张荷叶在竹筏上坐下来,她没大听懂,不以为意道,“伤好得快,不好么?”
廖玉成语塞半晌,知道跟她说不通了,往前探了探少女脸色,小心提议道:“不然,我们还是……”
他回想少年不紧不慢、淡然阴鸷的言行便发怵,唯恐他们这般待他,后头闹出什么事儿来。
思忖过后,还是觉得将少年带回万剑山庄,让管事们同他周旋,方为稳妥之法。
可他更不想惹沈醉不高兴,话说得温吞犹豫,刚起了头让沈醉打断,“廖先生,你明日不用随我下山了。”
廖玉成一怔,看少女拖腮回眸,目光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