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长（六）

差不多该休息了。

来到二楼又往左边走了两步，我终于反应过来停下脚步。

不好不好，差点就往艾伦的房间走了。

塞拉小姐给我准备的房间在右边，所以我应该……

“？！”

我转过身去正打算往右走，没想到艾伦已经站在我身后相隔了好几个台阶的位置。

“你到底要去哪边？”艾伦左手搭在墙上，郁闷地问我。

总之我先侧身把通道让了出来：“那肯定是……”

这还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左边？还是右边？在已经知道艾伦对我的想法的现在，哪边我都不是太想选择。但想到又要自己一个人面对……

艾伦从我面前经过，不过这座两层外加一个地下室的房子本来也不是特别大，从楼梯口到房间也就一点距离，他已经站在房间门前。

艾伦握着门把，迟迟没有扭动也没有推开门。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还是把脸偏了过去，只给我留下一个后脑勺和变红的耳朵。

“你晚上一个人睡觉不是会害怕吗？”

“好像的确是这样？”

说完的同时我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什么叫做好像啊？还说什么的确，这不是有语病吗？那到底是怎样嘛？

质问自己也不会得到答案，我已经绝望到对这个世界提不起兴趣了。

艾伦推门走进了房间，几秒钟后又从里面探出头来。

“那就进来啊。”

“呜……等等我！”

我小跑着跟过去，总觉得不快点就要被身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追上了。

房间的被褥都没有收拾，我离开时是怎样的，现在就是怎样的。不，应该说更乱了。

艾伦站在铺在地板的被褥边上，旁边还斜放着个中间睡得有点凹进去的枕头。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另一边绕过去。

“晚安。”

“晚安。”

【啪嗒——】

房间的灯被关掉，先是有意放轻的脚步声，然后是布料磨蹭窸窸窣窣的声音，艾伦也睡下了。

软绵绵的被子和床垫很快就让意识变得轻飘飘，和空气一起被呼吸进肺部的不是被子晒过之后的气味，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淡淡的却神奇地能让人变得安心，放松下来。

决定来这里睡觉的选择，也许是正……确……

＊

本应该是一片漆黑的，我的双眼也已经闭上了。

醒过来的一部分意识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但是眼睛还是能“感觉”到有光在眼前跳动。红色，黄色，然后是一片接近青灰的白色，耳朵也捕捉到了没办法用语言去形容的细微声响。

实在是太过扰人，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床尾的电视机被打开了，屏幕上正好出现一本文献原本，简单讲述了巨人的生理结构和习性。

话说……那个不是我们的课本吗？

没想到会在陌生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东西，我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然后画面一转变成了电影片段，白色骨架的巨人仿佛一座巨大的移动城堡，周围缓步前进的数以万计的六十米巨人在他面前都变成温顺的小狗，城市被夷为平地，人民哭喊着逃跑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在巨人脚底变成一滩碎肉的命运。

是关于“那段历史”的节目吗？传说杀死了全世界八成以上人类的大地恶魔艾伦·耶格尔，最后的最后被国家以“突然的大规模自然灾害”掩盖过去。

看着艾伦坐在地板上面向电视机的背影，我有点不敢想象他的表情。

反抗的决心是一回事，果然，还是会在意的吧？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到艾伦背后，凑过去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哇！大半夜的你在看什么？”已经是夜晚了，所以我也有意识地压低声音。

本以为艾伦会被吓一跳，结果他很淡定地拿起遥控器换台，转过头来竟然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吗？”

“你都没有被吓到吗？”

“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啊？”

“……”

说得好有道理，我都没办法反驳。

临时起意的惊吓宣告失败，正好电视上预告等下要播《侏○纪世界2》，我还没开始的叹气立即变成兴奋的惊叹。虽然第一部我没有看过，但这不妨碍我对曾经存在过的生物的好奇，还是以亿年万年为时间单位的过去，只要想到这些生物都曾经和我们生活在同一颗行星，胸口就会涌起一股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兴奋。

“太好了，等下我要看这个。”

“你不睡觉了吗？”

“你不也三更半夜爬起来看电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