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与孤(三)
秋雨散,冬雪融,厚衣褪,林中枝头开新芽,门前老槐展新绿,芭蕉怎允他人抢占机。
泛着凉意的竹椅铺上绒毯,躺着的人身上再裹一层,冷与热都是好滋味。
“要睡进房里睡,哪有这样天一摸亮就躺在院子里的,你也别仗着自己年轻。”
被训得人半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面容春光的女子,“今儿个承认我年轻了?”
“哼”扈大娘翻了个白眼,“我自是比不你的,想当年,我······”
“想当年,扈慧可是村里一枝花,谁人不惊,谁人不羡。可惊,可羡,可爱。”宋实唯躺在竹椅上摇头晃头。
“······”
“睡觉堵不上你的嘴。”原准备诉一诉当年往事的扈大娘被噎的丢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扈大娘啊扈大娘啊。”
宋实唯闭着眼好笑地念了两遍。
暮春,骄阳普照。
芭蕉园的树枝随风摇动,缩成一团的宋实唯躲在绒毯里打了一个摆子,“妈的,不会要感冒了吧。”忙跳下竹椅,披着绒毯进了里屋,四处乱转后在一个棕木柜子前停下,身子前倾嗅了半晌的鸡毛掸子,一个喷嚏都没打出来,恨恨作罢。
竹椅是躺不得了!
回到床上一直睡到晌午前,才磨磨蹭蹭地起床。
自从她突然从棺材铺尥蹶子回了竹园后,扈大娘心里担忧,寻了空去看她,才知道这人已经五六天未进食水了。
扈大娘把做好的青菜粥端到她面前,一口一口地喂她,也只吃了两三口。
问她是怎么了,宋实唯摇头不说,一顾地闭着眼趴在床上。
没成想,第二天,她又活蹦乱跳起来,就是脸色惨白了点。
之前再严重,也能心安理得的归因于宋实唯不会做饭。这次,是不行了!好说歹说把宋实唯劝下山,跟着她一块儿住在芭蕉园里。
“小妹来了。”
“兴哥!”宋实唯打着哈欠,瞥见靠墙正坐着一桌客人,忙抿紧嘴,“我去找大姐。”
跑堂的小伙计凑到张兴身边,打趣道,“能噎到实唯姐永远只有外人啊。”
“去,干你的活去。”张兴面色一冷。
小伙计悻悻地离开。
炊烟升起又消散,碗筷堆在洗碗间撂了一堆,专门打扫的伙计时不时擦一把汗,又接着埋在盆里洗碗。
扈大娘解下围裙,揉捏着胳膊从厨房走出来,就见宋实唯坐在树下,闭眼养神。
“怎么睡上了?”扈大娘拖着一把长条竹片做的凳子走了过来,一条长凳可以坐三个人,凳子下横着一根竹子,专门用来歇脚。
“歇会儿!我不行了。”宋实唯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咱们得再请几个人,专门培训一下了。”
“培训?”扈大娘疑惑。
“啊,就是教新人怎么当好差事。”宋实唯伸手捏捏眉心。
“行,你来办。”
“我······”宋实唯睁眼看着促狭的扈大娘,撇嘴道,“行吧。”
春意盎然,门前老槐树上的鸟窝,吱吱唧唧地叫个不停。
“小毛虫,快快长,咯咯飞,一下飞到我家来,来我家,穿花衣,天天陪我来作伴。小毛虫,快快长······”
“······”
“谁家小孩儿啊这是?”
宋实唯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附近的吧。”被吵醒的扈大娘不甚在意,叫来小伙计,给人分了一颗糖,才送走他们。
“真能闹腾。”宋实唯嘟囔一句,她是真不喜欢孩子,小时候她就没喜欢过自己。就算闹腾,也是为了获得关注,而不是出于一个孩子的本能去闹腾。
院落里挂着的一排铃铛轻轻作响,宋实唯睁开眼,看着沉默不语的扈大娘,心知又说到她的心病了,“要不你和陈老头要个孩子吧。我想了一下,你现在也才三十出头,算不上大龄产妇,要一个也不成问题,就是要辛苦点。”
闻言,扈大娘面色霎时惨白,惨笑出声“生不了了。”声音虚弱无力,这句话仿佛掏空了她的心肝肺。
惊的宋实唯起身搂着她,不满道,“瞎说什么,年纪轻轻的。”
“身子冻坏了。”
宋实唯也沉默了。
“生不了就生不了了呗,我跟你说,怀孕可遭罪了。在我那儿,女人自己生不出来的话,躺在一个床上跟待宰的羔羊一样,剖开肚皮把孩子取出来。”宋实唯装作被吓到的模样,连连摇头。
看得扈大娘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剖开肚皮那不就······不就死了吗?”
“没有,在我那儿,大夫好,把肚子缝上,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宋实唯拍着她的肩膀,继续道,“生不了就生不了吧。你要是想要孩子,咱们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