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与忆
皮肤是什么味道呢?
是清新的皂荚香,是擦拭的油脂香,还是带着温热的奶香气。
宋实唯不知道。
唇瓣点在白色的新肉上,鼻尖像一只寻找食物的老鼠,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宋实唯的记忆是点状的,在她感兴趣的人或事物上,她会通过感受来确认他们独有的气息。人与人之间是有定数的,并非所有的人都能相伴一生。哪怕是血缘至亲都不能够做到这一点。
离散是常态,不过度执求人与事是宋实唯的信念。她太知道无常了,或许是童年的经历使得她无法拥有一份‘属于’她的实物。她更能明白这些具体的实物究竟有多重要。它们看似轻若柳絮,却可成为一个人心中的羁绊。
羁绊不一定要与人产生联系,与物也是可以的。与人产生羁绊,变数太多。若是与物产生羁绊,你只要确保它能够平稳的待在你的身边就好,但同时不可避免则是也需要做好随时失去的准备。
人有生命,物也有。
若是能够在它们还在的时间里,记住他们的味道。或许在离散过后的重逢,就能准确的认出他们,而不至于再次回归于茫茫人海中。
遐观的皮肤有淡淡的桂花香,这是两人共通的生活习性造成的。随之而起的则是属于时代下的产物:皂荚的香味。这是洗澡的用物。宋实唯蹙眉,‘这都不是他的味道’,鼻尖挪动,再往深里嗅,淡淡的皮肤味跃入鼻腔,宋实唯终于嗅见属于遐观的味道。
人的皮肤会分泌出黄色的油脂,内脏的好坏会影响人的气味。例如:肝脏不好的人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味,肺部出现问题的时候痰液也会发生变化等。食物也会带来一定的气息,这需要观察也需要发挥你的感官感受。
我们在病人的身上会闻见各种各样的气味,在爱人身上也会闻见只属于彼此的味道。
遐观是什么味道的呢?
“你好香!”宋实唯惊喜地抬头看遐观,忽略他略微潮红的脸颊,肯定地说,“像草木。”
遐观慌乱地避开她热烈的视线,问出自己的心声,“你喜欢吗?”
“喜欢!”似乎只有行动才能证明她说的话,宋实唯俯身再次将自己送进遐观的皮肤里,“我很喜欢,若是得了你日日在旁,竹园便不用每年栽种那许多的树苗了。毕竟那需要几十年的光景,而你此刻就在我身旁。”
不知是宋实唯想要刻意避开回答自己为何会突然昏睡不醒的原因,还是她转换情绪的能力足够好。原本还有些沉闷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戏谑的眼神在彼此间无限拉扯出上胭脂的红晕。
宋实唯垂头吃着碗里软和的细面,将将咬下五根面条,才想起什么似的,将托盘中的一只空碗取出来,分了一半出去,推给对面的遐观,“我吃不完,你帮忙一起吧!”
“啊?”惊的遐观忙松开宋实唯刚吻过的位置,抬头瞧着桌面上分出一半的阳春面,“锅里还有呢,我特地多下了些。我······”
“我想你陪我一起吃。”宋实唯像只小猫似的睁着眼睛瞧他。
“好·····好”遐观喉头涌动,局促地端起碗,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仿佛坐在对面的不是他认识的宋实唯,而是会勾人心魄的妖精。
在瓷碗敲碰声中,两人度过一段静谧的时光。
更声起,月明亮,树叶悉悉。不知谁家的猫儿窜在墙头晒月亮。
在宋实唯再三的确认下,遐观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走入对面的厢房。与东厢房相比,这里有股想要渗入骨头里的冰冷。遐观脱下鞋靴,孤寂地坐在床檐,回忆晚间扈大娘说过的话。
“这是老毛病了。”
“我与小妹相识不过五余载,加上这一次,我总过见过四次。每次我想问缘由,她都顾左右而言他。我也不便再问下去,后来她只说做了梦。这些年,我也想不明白什么样的梦能使一个小姑娘生生绝了生念。”
“第一次是在她从庵堂回来不久后发生的,我寻着往常的日子去竹园看她。你们也都知晓,她不怎么爱进食,我就算好送菜的时间去看上一看。等我去竹园的时候,院门紧闭,唤她不应。原以为她是外出了,可我看正堂的屋门并未落锁,我就心生疑虑,拿出备用锁匙进了院子。”
“正屋里没人,我就四处转了转。转到了厨房,房门半掩。我就疑惑啊,不好的感觉促使我推开了门。”
说到这里,扈大娘沉默了很久。
“看见她靠在墙壁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厨房窗子的方向。我问她发生什么了,她只沉默不语,任由我将她带回正屋里躺下。原以为她就能安生睡一觉了,可她盯着窗樑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的就像······像一个死人。”
“我没法,只好一直守着她,拉着她说些有的没的,想把她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早先初相识的那年,也有过那么一回,她在院子里独自喝酒,喝多了问我‘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