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财不劫色,放手啊。”
“我来吧。”寒宿声找了凳子挨着宋惜鹭坐着,拿过她手中打火石,重复说着他自己上一句,至于刚宋惜鹭那句话,他听到了。
那又何妨,她说她的,他做他的。
宋惜鹭眼中那点点星火,欲燃欲灭欲燃,春景堂后头她弄烤鸭,火也是寒宿声点的,“不是有生火术法吗?”
她今日要做清蒸鱼,做法最原始,烧一锅水,直接上去蒸,水在锅中热气顺着盖子边沿飘出,云烟呛到她也浑然未觉。
为何会问这么个问题,她明明知道这问题的答案,还是问了出来,说不出所以然。
寒宿声烧火的手法明显很生熟,可一回生二回熟,这事多做两遍就会熟悉,他为什么不用术法,“不想让你沾这些。”
他把火堆里的柴往一处拢了拢,火势更重了些,噼里啪啦燃着,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宋惜鹭开心的笑。
宋惜鹭没挪位置,坐在他旁边,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戳着,写了三个字,‘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寒宿声不知道,问出了声,她不知道怎么回。
锅中水沸腾起来,水气四溢,将整个膳房笼在温热里,蔓延到寒宿声心中升起的费解,莫名觉着她做了很重大的决定。
这个决定很让她纠结。
直到鱼端出锅,寒宿声把她送回晚萤阁,她都没再说过话。
宋惜鹭把自己房门关起来,桌子上摆着的膳盒里是她拿来用作贡品的吃食,伸手把脖子上系着两枚戒指的红绳解下,看来衣冠冢是建不了了。
把戒指放在那张铺着锦绸布的桌上,工工整整把鱼也摆在上面,她后退两步,跪下,拜了三拜。
爹,娘,女儿不能如愿安你们说的好好活下去了,最多七个月我就去找你们了。
她是想过在妖界找个风水宝地给她父母建个衣冠冢,这样她在的这几个月就能日日祭拜。
寒宿声,一个神,一个比她家族谱还多几代的神,来喜欢她,实在受不住,她怕她再不走,会沦陷其中,日后她活在纠结中。
在膳房地面上的三个字,她在想是否离开,离开她会死;不离开她无法规避这样的喜欢,任务完不成还是死,想来想去,还是离开占据上风。
妖界出奇的有了月亮,洋洋洒洒泻在晚萤阁和风来阁,这妖界最高的屋顶上,镀着层清冷与离别。
寒宿声倚在窗边,两扇窗户被打开,被隔挡在外无法窥探风来阁的银霜焦急的想往屋子里钻,他的青色衣衫前面落着满满的月,徜徉在他衣袖秀着的竹间,显得他温和宁静几分。
他看着不远处水源作坊正值交替,银霜照白地,妖灵欢其中,妖界在慢慢变好,转而瞧了瞧隔壁,窗子关着他听不见里头声音。
忽而又飘起宋惜鹭在膳房地面写的那三个字,那一瞬他甚至不觉得看到少女的发呆是种惊喜,是害怕,是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种少女打定主意离开他的害怕。
视线又瞥向宋惜鹭那边的窗子,没作反应,他就消失在窗户角。
宋惜鹭大大方方从风来阁下来的,越小心越容易引人怀疑,这道理她懂,反正她啥也没带,寒宿声不会以为她想离开,说不准会以为她是想出来走走。
毕竟她来妖界这么些天,第一次见有月亮。
她把那张画好的逃跑地图在房间里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深刻在脑海里,一头扎在妖群众多的那条街。
那条她来时的路,记得很清楚,就在风来阁往前走一会儿,风来阁前一段路程都是无妖灵进过的,很是僻静,她不能那么走。
得绕一绕。
正巧月亮高照,妖界不少男女牵手出游,仿若她置身闹市般,耳畔全是爽朗笑声,即使有妖灵认出她,也不会过多问什么,都忙着和异灵赏月。
这些天除了妖界还有些地方没去,其他地方她都去过,这条街就是她第一次要想留在寒宿声身边,给他提意见的那条街。
灯妖照旧盘旋在高处,时不时用那照明的眼睛看她几眼,再往前走就是市集,她走了岔路口,拐到了一条无妖灵的小巷里。
她刚进小巷,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另一头,那不是去妖界结界的地方吗,除了她还有谁。
好奇心簇拥着她上头,提起裙摆小跑,好歹等等她,搭个顺风车带她一起走啊。
没等她跑到另一头,手臂就被抓住,“劫财不劫色,放手啊。”她着急离开,根本没回头,想挣脱开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脑子里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熟悉的声音令她怔住。
“财给你,人留下。”
细听这声不沉稳,带了丝急切和不自信,寒宿声刚开始想着即使宋惜鹭日后离开他也可以接受,现在他亲瞧着人想离开,接受不了。
他想她能留下来。
宋惜鹭却只听到字面意思,寒宿声愿意倾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