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雪声簌簌,如万吨精盐般倾泻而下。
发苦,发涩。
寒气直往人的身体里面钻。
虞纾裹紧了单薄的被子,企图抵挡钻入她骨缝里的冰凉,却还是不停地发抖,止不住地咳嗽。
不透光的房间里只有仅剩不多的衣物在霹劈里啪啦地烧着,白色的烟雾歪歪曲曲地缠绕在空中,微弱的热气扭曲着空间,烧焦的味道也弥漫在空中。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光亮争先恐后地奔到面前来。
房门洞开,透露出丝丝光亮,紧接着又被人影所遮蔽,大门重新关上,屋内又重新回归一片黑暗。
虞纾的睫毛微颤。
进来的是林云屏,虞纾的嫂嫂。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诡异的苦涩。林云屏径直走到虞纾的面前,将药碗重重的放在虞纾面前,碗中的药汁也在摇晃着。
“你还是赶紧把这个喝了,一切事情就结束了,省得翁姑再为小弟的婚事担忧。你要知道,是公主看上了小弟。”林云屏的话宛如刀锥般刺入虞纾的身体。
虞纾不停地在颤抖。
终于是要到这么一天了吗。
虞纾死死地盯着那碗药汁。
虞纾是徽墨商人家的独女,因父母经营徽墨生意赚了不少钱财,就不再只想做一个商人了,于是来到京都捐了个小官,从此定居安家,也就逐渐不再做了徽墨的买卖。
而柏家是世代为文官,家族底蕴深厚,家里的孩子也都顺其自然地进入官场,唯独小儿子柏洵叛逆,去做了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柏洵的母亲徐汝语,也就是林云屏的翁姑,是柏家的当家主母,一切事情都由她决定。自己的小儿子去做了刑部侍郎就已经忤逆了她,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徐汝语对待柏洵的婚事还是极为看重的。
徐汝语左挑右选,京都里的好女郎全都被观看了一个遍,虽然柏家是个很好的结亲对象,但是柏洵的刑部侍郎身份也让许多家族望而却步。
徐汝语只得放弃,她看中了虞纾父母之前徽墨买卖的财富,想要用此为自己的儿子打点,也让柏洵生活富足点,于是派人向虞家提亲。
虞纾的父母在考察过柏洵的品行后,也欣然同意了。
这件事没有人问过柏洵和虞纾的意见,全靠父母之间的拍案定音。
虞纾于是就依靠着父母之言就嫁进了柏家,成为了柏洵的妻子。
但这其实是噩梦的开始。
徐汝语根本看不上虞纾,但又碍着需要虞家的钱财,所以即使很瞧不上虞纾,但是为了体面,也要表面装个样子,所以总是对虞纾视而不见,将虞纾当做空气。但是虞纾不知道,她以为是自己的不好,于是她拼命地讨好自己的翁姑以及柏家所有人。靠着一腔不知道哪里来的热血,即使所有人都对她冷眼旁观,嗤之以鼻,她也微笑相待。
虞纾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些告诉过柏洵,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而且柏洵真的太忙了,他经常办案不回来,有的时候回来了,但是很晚了,柏洵就会睡在偏房里,怕打扰到虞纾休息。
虞纾觉得一切都挺好的。
但是虞纾和柏洵成婚两年后,一切就都变了,虞纾的父亲虞知远被查出贪污以及贿赂,当时这个消息刚放出来,虞纾觉得自己的父亲绝对不可能干这种事,于是虞纾就去找徐汝语帮忙,但是徐汝语果断地拒绝了虞纾,她让虞纾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一些僭越的请求。
后来不管虞纾再怎么找她,她都拒而不见。
虞纾只能找自己的丈夫柏洵,柏洵在忙一个大案子,虞纾只得去刑部去找他。
柏洵对于自己妻子的求助,还是很热心的,他也相信自己妻子的父亲绝对不会干这种事,但是不论柏洵怎么查,都还是虞知远贪污以及贿赂的消息属实。柏洵实在是有心无力,没办法帮忙。
结果就是虞家全家抄斩,虞纾因为嫁入柏家,不算虞家人,逃过一劫。
后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切都变了,徐汝语见虞家倒台,虞纾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徐汝语开始各种找虞纾麻烦,不仅诬陷她偷东西,更是冤枉她偷人,什么阴暗肮脏的手段都往虞纾的身上使。
徐汝语强迫虞纾和离,虞纾不从,柏洵也拒绝,柏洵相信虞纾。
徐汝语一计不成,并不气馁,她找了个道士,说虞纾克父克母,天煞孤星,命中带霉,不能留在柏府,否则就会牵连柏府。
于是徐汝语将虞纾赶到了郊外的破房子里,任虞纾自生自灭。
再加上柏洵的忙碌,虞纾根本没有机会求救。
而虞纾不知怎么的,身体变得特别弱,经常容易生病,也没有办法赚钱,带出来的钱财也很快因为病痛寻医而散尽。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像一朵枯萎的花。
虞纾回想之前的一切,怒急攻心,一口鲜甜涌上喉管。
竟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