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很令人在意。
卫国国君的案上摆着一张字条:紫薇星动,福载祸兮。卫君问一旁将字条呈上殿的小侍:“灵台那位没留下其他的?”
小侍恭敬地答道:“没有。”
卫君摆手,令其退下,独自一人坐在案前。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他忽得梦起旭阳出生的那年,全国上下一同上山避水难。那时卿卿怀胎已足月,上山走得甚为辛苦,而自己却因为赈灾无暇顾及她,以致天人两隔。
他从怀里抽出一方帕,上面绣着青色的柏枝,他用手指抚摸着细线,喃喃道:“卿卿,旭阳继承了你的好,样样都做得很好。我们旭阳今年十六了,长得与你很是相像......另一个孩子也长得像你,弹得一手好琴。当年你妹妹执意将她带走,如今又送了回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声扣门打断了卫君的思绪,来得竟是许久未见的齐国人。
午辛回到了洞内,内里温暖如春。
她在火中添了几根粗木,打算找地方休息。
齐慎已侧躺在石床上呼呼大睡,倒是留下了供自己睡觉的地儿。她轻声仰面躺在石床上,有些凉,正好中和了洞内空气的热。
抬眼是嶙峋的石壁,而在她脑中却浮现了白天所发生的事。
落日亭、四季如春、不明亮点、潜伏者、齐皇室的弓弩。
午辛这才想起自己手臂上的箭伤,忍着睡意起身,背对着床又坐在了火堆边上。划伤的皮肉周围的血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经过水的浸泡,和里衣完全粘连在了一起。
午辛脱下右侧衣服时,连着衣服愈合的伤口被重新撕裂,真实的疼痛令她发觉自己受伤了。所幸伤口并未恶化,午辛用左手抽出匕首,在火上燎了个来回,再将粘进皮肉的织物剔除,兴许是周围的火烤得暖和,疼痛并未如想象中的强烈。最后,她拿起地上的一小坛酒,轻咬着下唇,径直淋在了伤口上。
疼,午辛的牙更加发力咬着,有一瞬间差点连酒坛都握不稳,但再浇了一次,是一点儿痛都没有了。
痛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午辛脑中闪过喝酒的念头,但马上被自己的理智打醒——她依然置身于险境。
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这位真是令人佩服。等皮肤将伤口处的酒水蒸干,午辛穿好衣服,又躺回了床上。即使身心俱疲,她仍旧是无法安心入眠,心中有一根弦一直在紧绷着。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追杀我们?是谁指使的?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会追到这里来吗?我还怎么出去?
困意突然上涌,午辛翻身侧着躺着,眼皮在挣扎着上抬下垂。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周围各种细小的声音夹杂着冲击午辛的神经,可她却睁不开眼。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到身旁那人醒了、起身、添柴、喝水,又躺了回来,这次他靠得更近了些。他伸手查探了午辛的伤口,没有发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热,最后再将撩开的袖口合好,与她相对着侧身而卧。
齐慎方才因口渴醒来时,正面对这样一张安详的睡容,咫尺的距离令他呼吸滞留了片刻,反应回来时人已下了床,坐在了火边。
看到地上的酒坛才惊觉自己喝得不省人事,齐慎努力回想醉酒时是否有出格的举动,脑中却清晰地闪现她半露的后背。
想得气血上涌,齐慎灌了几口凉水,才想起自己也受了伤,撩起手臂一看,只是个擦伤,自己身强体壮的,伤口早已不痛不痒地愈合上了。
倒是她,很令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