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看戏的。
何六端着盆水小步快跑进房内,盆中水来不及收脚,差点溅了出来,多亏李卫眼疾手快,一把稳住了他。
“殿下,她坐轿走了!”
愣生生的没来由的一句,刚睡醒的齐慎没反应过来,坐在榻上,半眯着眼,问道:“谁?”
“就是……隔壁屋的那位姑娘。”何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犯了难。
齐慎在半梦半醒间想起她说的“我没有名字”,也不经犯难,下次遇上该如何称呼她?总不能一口一个“姑娘”“女侠”,怎么都不妥。他闭眼思考的一阵功夫,何六将洗净的巾帕递到他面前,却迟迟不见殿下睁眼,歪头凑近看着他:“殿下?”
周围的安宁被一声打破,齐慎睁眼又是何六的一张近在咫尺的大脸,不免又受到了冲击,下意识向后退:“干嘛?”随即心虚似的干咳了一声,伸手接过帕子,潦草地擦脸。
何六一脸不解:“殿下在想什么呢?呆坐着像是入定了。”
要在平时,齐慎铁定不予理睬何六的无心之问,今个儿不知怎的,竟支支吾吾地回答了:“没……没什么。”
奇怪,反常。何六轻摇着头,端水走了。
车舆行至旭阳公主的寝殿前,一众侍女早早在两侧等候。
南乔着实对这样的阵仗无所适从,看着人群倒吸了一口气。为首的婢女上前来领路:“恭迎大人,公主正在殿内梳妆,劳驾大人移步前去。”
明眸皓齿,红唇欲滴。旭阳听到小侍来禀,顾不得没插上的簪花,起身快步迎上前去。
暗香浮动,发间的步摇轻颤,装扮后的旭阳更显得华贵明艳,她抓起南乔的手,一同坐在妆镜前:“这个口脂的颜色适合姐姐,”说着便用指腹沾了些,“我来给姐姐上。”
南乔推托不得,板直着身子,紧闭着嘴,手指与嘴唇摩擦带来的酥麻感,令南乔不禁咽了咽口水。她看到旭阳眼里泛起的光亮:“很好看!”围在一旁的婢女纷纷应和。
南乔转头看向妆镜里的人,明艳的大红,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颜色,衬得气色姣好:“还是太红了,今晚公主才是主角,还是擦了吧。”南乔伸手去抹,被旭阳一把拦住,她驱散了左右的人,与南乔两人单独待在寝宫内。
“今晚父亲不止是宣布我的婚事,也会宣告姐姐的身份,所以姐姐不必顾虑,你配得上这正红之色。”
“我的身份?”
“自然是我国长公主的身份,父亲既已大费周章派兵去了青山寻找姐姐,姐姐也能猜到父亲是在意姐姐的。”
真的如此吗?
宴厅摆放井然有序,只国君右侧的一方被黑纱遮蔽。齐慎的位置在左侧,抬眼便能看见纱帐后隐约的人影。他本想与她一同进宫赴宴,却不知晓她早已被接进宫中,难道卫君果真要宣布她的身份?不然,他又是有何意图?齐慎手指握着案上的酒杯,食指指腹在杯壁上来回摩挲。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借着厅上的歌舞,赵子坤从一旁探过身,压着声音问道。
起先齐慎并未察觉,赵子坤喊道第二声时才惊觉,笑着回答道:“在想谁能抱得美人归。”齐慎本是就这当下场合的无心之语。
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赵子坤脸上转为阴翳,无声地正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齐慎没注意到一旁人的变化,心思全然被纱帐后浮动的一双人影吸引。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隔着半笼的纱帐,席上的情状一览无遗。卫国国君举杯起身,随即各国的皇子纷纷站起。
“今日各国皇子齐聚卫地,实乃我卫所幸。小女旭阳年已及笄,能得各国的青睐,是小女之幸。然,诸国皇子皆为人中龙凤,孤实难抉择。夫人早逝,小女从小在孤膝下长大,她是孤唯一的女儿,为父的,自是不愿她远嫁,旭阳也望能离孤近些,不至于父女二人相隔万水千山。”
南乔侧耳在听,身旁的旭阳敬上一杯酒,轻声道:“姐姐……”
“姐姐”二字的话音还未落下,她手中的酒杯倒是跌落在南乔的衣袍上,浸湿了一大片。
“赵国毗邻我卫,愿与之结为秦晋之好。”卫君手中的酒杯举向赵子坤,他双手端着酒杯欠了身:“旭阳公主蕙质兰心,是赵家之福。”
旭阳的双手紧紧地捂着嘴,颤抖的手指因过于用力而发白。泪水浸没了指缝,却仍是源源不绝地夺眶而出。
南乔不知该做何安慰,受这一番话所伤的又何止一人。
“唯一的女儿。”
呵,终究我谁也不是。
“父亲,您答应旭儿说‘姻亲一事暂且搁置’,为何出尔反尔?”
“放肆,”威严不容侵犯,卫君喝退了寝殿内的一众侍卫,“远亲不如近邻,我派人查探过,赵国大皇子……”
“父亲不问问女儿是否属意?”
“谈何属意,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