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血。
无尽的鲜血,浸染着整个梦境。
公子白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半轮玄月远远的挂在头顶。
玄月光辉并不明亮,勉勉强强能映照到水面,被夜风一吹,便碎皱的不像样子。
一口气缓缓吸了下去,冷,很冷。
撕心彻骨的寒意从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钻进去,冻的他整个人仿佛都要麻木了。
这样的一个季节,似乎是快要落雪了。
公子白缓缓动了动手指,周围一片暗黑,身子能感觉到偶尔的轻晃,仿佛是在船上,耳畔时不时传来一阵缠绵缱绻的歌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其空灵飘渺。
也许是被疼痛浸渍麻木的太久了,他颤了颤唇,想要说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脑子仍是被很多模糊的幻影充挤地仿佛要炸裂开。
他看见满宫殿的大火,看见大哥公子诸儿对他仇恨忌惮的眼神。
看见母亲跪在地上拉着父亲的衣袖,颤抖的哀求着他,看见火光中父亲冷漠的脸。
看见母亲拼死拦着护卫让他快跑,看见无数的族亲倒下,师父鲍叔牙拖着他拼命地向外逃…………
最后所有的事物都变成一片模糊血色,血色深处喷溅出一朵极为艳丽鲜红的剪秋罗花,迅速绽放晕染开来。
母亲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上。
滴答滴答,万籁俱寂,落针可闻般的声音。
为什么还会活着,为什么还要想起这些,公子白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地间,那阵缱绻飘渺的歌声似乎清晰了些。从起初的低诉哼吟,转为了幽幽陨鸣。陨声幽深绵延、沉静浩漫,如同天籁,仿佛穿透人心。
公子白的双眸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此时方才看清,离他不远的船头处,原本闲坐着一个人。
那人手持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陶陨,一双雪白的赤脚在海面上来回荡悠,正悠闲吹奏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随着乐符的流淌,海面上的鱼儿似乎也被感染了,纷纷从水中跃出,在她的脚下欢快地跳跃着。它们时而翻滚,时而跃起,如同伴舞一般。
公子白呆呆的听着,忽觉的麻木的内心也仿佛被歌声洗涤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详。
远远地,他还听见零零碎碎的嘟囔声:“阿姐,你怎么又吹曲子了?阿娘要是知道,又该不高兴了。”
公子白动了动身子,努力想起身。
“啪!”突然一块似冰非冰的东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喂,你醒了啊?”随着这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那孩子长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笑起来脸颊两边浅浅的有两个酒窝,一副调皮烂漫的样子。
公子白有些恼怒,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对过他。
那孩子见他不说话,便将手里的冰块拿着往他脸上又故意蹭了下:“喂,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没被我砸醒?”
“你…………!”
“阿衡。”
似宠似嗔,很轻,很温柔的声音。
静谧深夜里,空灵飘渺的乐声,停了。
公子白缓缓抬起眼。
天地间的雪,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布麻衣,及腰的长发仅只随意用了一根碧绿色的滕竹枝半束缠起,除此之外,身上便再无任何其他装饰,简单,朴素,没有任何值得吸引人注视的地方。
她收起手中的陶陨,微微惊喜地走到公子白面前。
然后,低下身子,取出一块手帕,替公子白擦去脸上的冰水。
公子白全身僵冷,本能的排斥让他想要避开陌生人的触碰,但四肢却无一丝力气,只能收紧瞳孔警惕的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的动作很温柔,手腕移动擦拭间,衣袖微微扫过公子白的鼻尖,一股似腥似咸的海味淡淡传出。
公子白迅速收敛心神。
这,应该只是一个长年生活在海边,以捕渔为生的人。
公子白又向四下扫视,他此时所处的是一艘渔船,渔船在一片茫茫无际的海面上飘行。
距他不远处的鱼篓边,一碗香气四溢的鱼汤正在炉火上,咕噜噜的翻滚冒泡。
看来,她只是一个渔女,跟王兄再没有关系了。
仿佛终于松了口气般,公子白趁那女子起身为他端鱼汤的空隙,仔细打量着她。
那女子的五官,生的并不算精致好看,身形也偏娇小柔弱。除了一双眸子,似乎生的特别亮外,其他的,便再无任何特别。
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看都觉得普通,怎么看都没觉得能跟“美丽”,两个字挨上太大的边。
但当她再次走回到他面前,并把一口吹凉的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