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rvana
极度的尴尬往往发生在宿醉过后的第二天清早。
睁眼后,入目的是昏黄暗淡的烛光、模糊的墙纸影子、起伏的勾花被褥;鼻端停驻着火燎木材的味道,安瑞雅发现自己有些呼吸不畅。
只不过,比起鼻子,更令她感到不适的是后颈项,仿佛睡在崎岖的石头上,难受得不可思议。
她想从床铺上支起上半身,但酸软的骨头无声地抱怨着,不给她一点儿动弹的机会;唯一算得上安慰的事便是口里没什么酒气。
对了,酒气。
昨晚宴会上的酒她算是尝了个遍,从红醋栗朗姆到咯咯烈酒,从爽口雪利到琴酒......难怪都说酒混着喝最是醉人,她连自己什么时候醉倒的都不记得了。
“你醒了?”
安瑞雅艰难的拧动脖子,她听到伏德摩尔特的声音从床头传来,这个判断让她的额头不由得肆意冒汗。
救命,不可能吧?
房间单调的暗色陈列与简易的男士风格家具无一不证实着安瑞雅心中荒谬的猜想,她将手伸向自己的腰间,却摸不到那根魔杖。
或许是酒劲未消,她的脑子和胳膊全都派不上用场。
伏德摩尔特从床铺上躬身而起,他的脸正好悬停在安瑞雅面上,声音沙哑:“你终于醒了。”
观察过男巫憔悴的面庞与那身还算完整的、出席了昨日宴会的礼袍,她才回味出刚才那句感叹中的疲惫。
伏德摩尔特吁出口浊气,如释重负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终于醒了。”
安瑞雅眨眨眼,“我喝醉了?”
她的嗓子像是被蜜蜂尾部的针扎过一般,说话又像含着刀片,火-辣辣的。
“啊,看来你清醒了——终于!”他如释重负地感叹着,还不忘嘲讽一句,“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清醒了,这一夜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漫长。”
“哦,等等。”伏德摩尔特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边,“你先别说话。”
他从身边随意捞出根魔杖,用飞来咒召出一瓶透明的魔药捏在手里,末了他又感叹道,“我快-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你起得来么?”
安瑞雅这才发现,垫在自己颈脖后的‘崎岖石块’是伏德摩尔特的两条大腿,他们两就像是两只交错的虾一般叠在床上,自己手边还躺着本《至毒魔法》。
倒也不必再问一次那个有关于醉不醉的愚蠢问题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男巫满头乱糟糟的头发、赤红的双眼与下眼睑两抹暗灰无言地展示着他渡过了一个多么糟糕的夜晚。
听过他的话,安瑞雅动了动脑袋,感觉却不算很妙,她只能挣扎着抬了抬腰,往床的另一边滚了滚。
编发上的碎花早就稀稀拉拉地落在了庄园的各个角落,就这么最后一滚,樱桃花的最后一朵也稀碎地落尽了,头发散了一床,硬是撤掉两根。
“你就像被石化了一样,简直不敢相信。”伏德摩尔特比任何时候都聒噪些,他将安瑞雅托起抱到床头,又塞了两只枕头在她身后,令她勉强支起上半身,把那瓶透明的魔药塞到她嘴边,“说真的,以后别那么喝酒了。”
魔药的味道就像嚼碎了一大口薄荷叶,凉意直冲脑门,全部吞咽下去之后,她的耳朵、鼻孔甚至是眼角都往外散溢着肉眼可辨的酒气——她在隐约的雾中想起了些什么:
“求你了,把药喝了吧!”
“不,我感觉好极了,从来没这么好过!”
女巫的双颊因兴奋变得赤红,她拽着魔杖光着脚在庄园开过晚宴的大厅来回奔跑着,之前连试都没试过的短距离幻影移形被她用得离奇地熟练,“你看,我真灵活!”
“至少穿上鞋子,现在可是冬天。”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汤姆!”她发出一声夸张的感叹,指着礼堂顶上的吊灯道,“你看,小精灵在蜡烛上面跳舞,我也得去,她们在呼唤我。”
......
宾客早在午夜之前就陆续离开了,原本歪倒在一二层走廊边的安瑞雅在伏德摩尔特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的刹那惊醒,她兴奋地笑着闹着,仿佛咯咯烈酒的劲儿还没过去。
她从礼堂跑到庄园外的小花园里,赤脚踩在路边新堆的雪上,就算被冰得叫出声儿也坚持着自己不穿鞋的‘壮举’,任由伏德摩尔特捏着醒酒魔药在身后四处追逐着她。
她甚至朝男巫的身上扔去了几团松散的雪球,尽管那些落雪在挨到袍子后就碎了,却仍尽职尽责地弄乱了他的头发。
不得不说,虽然伏德摩尔特苍白的就像个运动白痴,但却利用着精湛的魔咒多次以仅毫厘的偏差将近得手——有时她把酒气喷到他脸上、或者假装亲昵地去吻他,又佯作乖乖听话喝魔药......自己在魔咒上的天赋和智慧似乎都被满肚子的酒水逼了出来。
安瑞雅清楚地想起自己从花园的花坛边上一路腾空攀上了二楼卧室的窗户,但怎么做到的她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