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

巨大的黑色山体笼罩在淡粉色的雾霭和绵绵细雨中难见全貌，所有的事物都仿佛失去了声息，没有人，没有标识，虚无缥缈的空间就如19世纪的伦敦。

田笙鸥漫无目的地走在迷蒙的小路上，她不知道这个空间意味着什么，只能朝着遥远的大山前进。她仿佛踏在厚厚的积血上，又好像在泥潭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极其艰难，每一秒极其漫长。但是，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并无意义——这里没有落日。

不久之后，迷雾中渐渐显出几座草房子。田笙鸥顶着迎面而来的阻力，奋力迈着步子。终于，几个矿工发现了她。

“来新人了！”浓雾攀附在矿工的脸上，田笙鸥看不清他们的相貌。

矿工洪亮的声音引来了更多的人，人们黑点一般攒聚在一起。

“快看！快看！”

“你看她长得好奇怪哦！”

“是啊是啊，她和你长得不一样。”

“切，她长得也和你不一样。”

“穿成这样怎么推石头！”

……

田笙鸥听见人声赶紧上前，随着迷雾散去，她看见了矿工的脸。

“你们……是古尔纳斯！！”

准确的说，眼前的十几个矿工都长着一样的脸，那张田笙鸥无比熟悉的，属于古尔纳斯的脸。他们穿着相同的衣服，拿着相同的工具，交头接耳议论着田笙鸥。

一个领头的男人走上前，问道：“新来的，你的工具呢？”

田笙鸥盯着古尔纳斯有一瞬间的慌神，接着她说道：“工具，什么工具？”

【工头】古尔纳斯皱了皱眉头，厉声道：“锄头、凿子、渣土车，一切能挖掘搬运的工具，你一样都没有吗？！”

田笙鸥朝【工头】身后看去，发现矿工们都有自己的工具，有的拿着铲子，有的扛着铁锹，有的扶着板车，上面堆放着一些黑色石头渣。她对工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工具。

工头嫌弃地白了一眼田笙鸥，转身走回草棚里，嘴里骂骂咧咧：“呸！来了个吃白饭的，真麻烦！”

“都看什么！没见过来来新人吗？！都散了散了，赶紧去干活！”

工头高声驱赶着三五成群的工人，矿工一哄而散。

工头扭头指着田笙鸥道：“你！对就说你呢！去药棚帮忙！”说完背着手趾高气扬地走了。

田笙鸥一脸懵逼。

我在哪？我要干什么？换个地方继续打工？！

而且，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古尔纳斯啊！密恐了都！

手心传来意思暖意，田笙鸥低头，发现一个小孩拉住田笙鸥的手。小男孩仰头直直盯着田笙鸥，清澈的大眼炯炯有神地向田笙鸥发出邀请，另一只小手指着远处一个草房子，小声说：“药棚，在那。”

田笙鸥仔细打量着小孩的脸，才依稀看出古尔纳斯的影子来——原来古尔纳斯小时候长这样啊，还挺可爱的。

反正，比现在眼神空洞一脸阴郁的样子不知道要好看多少。

田笙鸥任由小古尔纳斯牵着向村庄深处走去。

村子里静悄悄的，到处堆放着黑色的石渣子，石渣上能看到散发出的黑红色的烟，但没有味道。田笙鸥竖起耳朵听，从远处传来铁器敲击石头的声音，以及轮子转动发出的喑哑的叫声。一切都足以证明这是一个以矿业为主的村庄。

男孩古尔纳斯轻声道：“你和这里的人长得都不一样。”

田笙鸥一愣，有些莫名其妙：我当然和你长得不一样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田笙鸥道：“我自然和你们不同，不过你们倒是长得一模一样。”

听到田笙鸥的话，小孩猛地停下脚步，抬头震惊地看着她。

“你能看、清、别人的样子？！！”

田笙鸥不明所以，“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古尔纳斯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他兴奋地跳起来，一手拽着田笙鸥的衣袖，一手指着自己激动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长什么样子？”

“啊？”

“你们这里的人都不照镜子的吗？”

小古尔纳斯露出迷惑的神色，“镜子是什么？”

这时，一个扛着铁锹的矿工从二人身旁走过，路过田笙鸥身旁时明显愣了一下，他诧异地瞟了一眼田笙鸥，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不过最后他也没有出声询问，依旧低着头继续赶路。

田笙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问道：“在你眼里，其他人是什么样子的？”

小古尔纳斯思索了片刻，道：“模模糊糊的，就像这里的天空。”

“你看不清他们的五官？”

“嗯嗯！应该说，这里的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男孩欢快地笑了，“但我能看清你的脸，你和他们都不一样，这真神奇！”

“太好了，我要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