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周目
我身处地狱。
四周的暗色是唯一印入眼帘的场景,我的大脑源源不断地接收到有些模糊的信息——
此处为地狱。
我听见了怪异的哭嚎,叵测者在此处宣泄所有的恶意,纯善者在此处接受佛陀的超度。
这里是因果的汇聚之地,也是六道轮回的起点与终点。
我听见了更加清晰的声音,是哀嚎与痛苦在交织。
“他是轮回之眼最适合的载体了,这次绝对要成功。”
“引路人已就位。”
“植入轮回之眼!”
“确定引路人的位置,把坐标传入轮回之眼的终点。给引路人传输暗示,让她在原地停下。”
是我那不知名的朋友,他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我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但是我究竟为什么而流泪,却是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毕竟他们所做的,只是给我戴上了一个机器而已,接受移植,承受痛苦的人并不是我。
“该死,引路人在抗拒暗示,她改变位置了。”
“算了,最开始的坐标已经传过去了,她想找死就去吧。”
第一道,天神道。
我找到了我不知名的朋友。
他的右眼在不停地渗血,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跪伏在地上。但是即使是这样,他并未发出任何有关疼痛的□□,仿佛无声抗拒他所经历的一切。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不能通过呼唤让他稍微转移一点注意力。因此我抱住了他,非常非常用力。我不停地流泪,逐渐忘记了如何去正确地呼吸。
谁能救救他呢?
我向这天道三界内的天人求救,这些曾有前生上品十善业的天人们却一语不发。
谁能来救救我?
我抱起我那不知名的朋友,试图给他和我找到一条生路。我的脑海混沌极了,有什么不停在我的脑海里碰撞。我逐渐忘了我的来处,失了我的去处。
谁能来救救我们?
我一直一直在流泪,泪水滴到了他的脸上,他因此似乎终于给了我一点点回应。他揽住了我的脖子,和我依偎在一起。他身上的血腥味一齐涌上来,让我的眼泪落的更快了。
可我究竟在为何而哭都成了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了。
我的认知一定被什么干扰了,可是我却没有一点办法。
有什么在蚕食我的欲念,有时候我渴望停下来。
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不放下他?
难道你不累吗?
难道你不痛苦吗?
我很累也很痛苦,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停下来。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那大概是因为他是我单方面认定的朋友吧?
向前走只会让我们彻底坠入六道轮回。
第二道,人间道。
身体在快速地衰弱,我的皮肤逐渐皱起,头发也变得花白,步履蹒跚到让我怀疑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就要摔倒。
“……放下我吧。”
他在我的怀里,艰难地发出声音。
我无视他的苍老,正如他无视我的苍老那样。
“我拒绝。”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出衰老以后身体机能告罄的疼痛。其实我已经不想说话了,因为年老会让我的发音不清晰,更别提我的情绪一直迫使我不停地流泪。
“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单方面确定你对我的重要性了。”
我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既无厘头又不可信,但是我说的完全是真话。
也许我报上自己姓名时的目的不够单纯,但是在那短短的相处里,我已经完全认定他是我的朋友了。说我一头热也好,感动自己也罢,我只是,只是很想试着让他好受一点而已。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下他。
他没有说话了,只是努力搂紧了我的脖子。
我于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已经变得年老的我,笑容大概没有一开始那样好看了,更别提我直到现在还在莫名其妙的流泪。
说到底,为什么要哭呢?
终于踏出这一道之后,我们的身体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第三道,修罗道。
为什么还不停下,为什么还不停止?
究竟是什么在发问?
我的大脑仿佛被分成两半,一方不停让我停下,另一方却让我保持了一定的冷静。
“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我坚定地向我的朋友承诺。
他的右眼仍然在不停地流血,我有尝试过去帮助他,但是毫无用处。疼痛让他无法说出任何话,光是控制住自己不发出痛呼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心神。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也告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