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一年，许昭延还是没有回来。

某天，尹翮兴冲冲地来找柳卿：“还记得我去年说过要帮助你加入剧团吗？没错，就是梅博士的剧团，他们要在上海拍电影。我和他们的负责人沟通过了，可以让你在里面也饰演一个角色。”

“拍电影？”柳卿吓了一跳，“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唉。”

“但是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而且你知道他们拍的是什么吗？”尹翮兴奋地说道，“是牡丹亭！全本的牡丹亭！而且是最新的有声电影呢！”

“全本？那可是能唱好几天呢？”柳卿怀疑地皱眉问。

“哦，忘了，他们说是剧团新编的新戏，估计只需要五个小时，到时候分为三部上映。”尹翮灌下去一杯水，“你就说去不去吧。”

柳卿犹豫了半响，咬咬牙还是应了下来，”阿尹谢谢你，这么为我上心。”

“我可是答应过你的，哪能食言是吧。”尹翮笑着睨向柳卿，“我们三天后出发，我得好好给你挑些衣服。”

柳卿第一次坐火车是从自己的小城去到“魔都”上海，在坐车前往拍摄地点的路上，柳卿一直很紧张，她不停地问尹翮：“我今天的衣服得体吗，我等会要说什么。”

尹翮捏捏她的脸，“你看上去很完美，亲爱的，先休息一会吧，之后拍摄可是有的忙呢。”

到了之后一位很有气质的女士迎了上来，她对待尹翮很是热情：“没想到尹小姐还有听戏的爱好呢，这可是您第一次给我们推荐人，我们当即就决定采纳了，您也是真上心，还亲自送过来。”

“我和柳卿可谓是手足之交，当你听过她唱戏后也会像我一样这么欣赏她。”尹翮在外端着一副高贵的模样，似笑非笑地回道，她将柳卿拉到那位女士面前，“柳卿，这是马女士，电影的制片人。”

马女士看到柳卿，心里一衡量，立即牵上她的手，笑眯眯地引她往里面走：“哎呦，小柳啊，长得可真是标致，瞧瞧这身段，这气质，我可是等不急要给我们梅博士看看了。

几人在一个小房间里见到了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梅博士，他身着中山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五官很是清秀，整个人精神抖擞，又带有一种儒雅的气质。

梅博士见过柳卿后，慈祥地说道：“我也听过你唱戏的录像，真是后生可畏啊。”

接着他介绍了这次电影的大致情况，考虑到柳卿是第一次接触电影，商量后给了她一个戏份不算特别多的小角色。

在拍摄期间，每个人都很认真地完成着工作，柳卿闲暇时候就窝在房间里温习自己的片段，偶尔找到梅博士探讨一番，一来一往，她也觉得自己收获了很多。

尹翮怕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几次拉柳卿出去游玩，结果好几次看到外国人欺压中国人的不公平事件，两人又郁闷而返，干脆一起待在房间里研读诗词，尹翮还给柳卿读外国小说。

柳卿拍摄的最后一天，两人从录制的地方走出来，柳卿刚想招手叫一辆黄包车，就被尹翮拦下了，尹翮告诉她：“这些车夫串通一气，专门在晚上抢劫客人，他们连外国人都敢抢，何况是我们俩，不安全，还是等我们家司机来接吧。”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柳卿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要这么做？”尹翮嗤笑一声，“因为活不下去了，太苦了。”

“所有百姓都很苦，都在苟延残喘。”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了话语，远处灯火通明，喧嚣嬉闹声在上空盘旋。而这边只有树叶摆动的摩挲声。

直到上了车，仿佛过了好久，尹翮才又开口：“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现在是新时代，我们女性的处境变好起来了吗。其实，现在整个社会很动荡，很畸形，是有解放妇女的运动，但是也只是在一小方面，在这个大环境都如此，可以说糟糕的情况下，女性过得依旧很艰难，贫穷人家的女孩子尤其凄惨。数以百计的女学生迫于生计和父母之命而……卖｜淫，甚至是在他们放学后，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父母在门外，女孩子的书本放在床边的情况下进行的。”

柳卿听后表情十分精彩，震惊、恶心混合着悲哀。

突然这时，车外的街上传来叫骂声，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对着地上一名女子边打边骂；“臭｜婊｜子！让你来找我！啊，谁让你来找我的？！这么久了也生不出一个儿子，还来管我？！你个贱妇！看我不打死你！”

女子躺在地上也不敢躲开，呜咽着说道；“阿大，实在是家里没钱揭不开锅了，我才来找你，你不要赌｜了，真的不要赌｜了…….”女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十几岁麻木的少女，少女手边牵着一个女孩，背上还背着一个女婴。

一旁一群人围观，却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止。

男子听了更加恼怒：“贱｜人！没钱了你不会去卖啊！我马上就能赢了！马上就能回本了！你来找我干什么！”他又给了身边少女一个巴掌，“你个赔钱货！卖来的钱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