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不必,区区小事,我自己走一趟便是。”
她谨慎心细,宁锦婳交代的事,不管再小,也一定要亲力亲为。她撑着伞走进雨幕里,丫鬟看着她的背影,忽地一拍脑袋——
“糟糕!”
她忘了给抱琴说,那女人还在淋雨呢!
那女人站了一天了,下雨也不躲,就那么直挺挺站在那儿。她们不知她的底细,不敢随便上去搭腔。婳棠院能说得上话的两个人,抱月不在,现在抱琴也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敢直接禀报宁锦婳,陆寒霄驭下极严,把军中那一套作风带回了内宅,万一出了事,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承受不起。
“哎呀!”
她跺跺脚,只能寄希望于抱琴路过看到那个女人。这么大的雨,要是淋坏了,倒在她们院子门口,显得王妃娘娘多刻薄啊!
可惜,姜姬直棱棱站在正院门口,今日下雨,抱琴索性偷了个懒,从偏门小道儿出去,刚好错过。
第一个发现姜姬的人,是陆钰。
他今日本在校场练箭,却忽逢大雨,不得已回府。前院被抱月拉着量体裁衣,他心中不耐,却因为抱月是母亲的贴身侍女,不得拒绝。
折腾一阵后,他看到姜姬时,她已经在雨中摇摇欲坠,几近站不住。
陆钰微皱眉头,“她怎么在这儿?”
他认识姜姬,前太子的姬妾,他父王手里的一张底牌。
身后为他撑伞的高大侍卫道:“前几日,王爷将姜夫人母子安置在府中。”
至于她今天为何在王妃门前淋雨,就不是他一个侍卫能管的了。
陆钰何许人也?从小在后宫长大,宫里女子争风吃醋的手段层出不穷,姜姬这一手,在他面前实在不够看。
“呵——”
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那父王,当真艳福不浅。”
前有宫里贵妃,后有太子遗孀,一个两个的,上赶着往门上送。
侍卫低着头,不敢接这话茬儿。只道:“是否要属下带她下去?”
毕竟此女身份特殊,当着淋坏了,王爷震怒,谁都讨不了好。
陆钰眼神幽幽,许久,他勾起唇角。
“不必。”
“夫人既喜欢赏雨,让她回自己院子里,好好地赏。不要脏了我母亲的地儿。”
在绵绵细雨中,他声音阴冷,让人心里发颤。
侍卫琢磨一下,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其一,把姜夫人带走,不让她惊扰王妃娘娘。
其二,就算走了,这场雨,也要押着她“赏”完。
侍卫心中犹疑,”世子,这样会不会太过了,毕竟王爷那边——”
“你的主子是我,还是我父王?”
陆钰冷冷看着他,道:“我不需要不听话狗。”
他对宁锦婳的感情很复杂。被抛弃这么多年,他已经不再奢求母亲的爱,却仍旧会对分走宁锦婳注意的宝儿心生歹意。
明明他自己把宁锦婳哄得团团转,却又不容许别人算计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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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锦婳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大儿子内心的扭曲阴暗,陆钰一来,她慌忙把账册放在一边,走到他身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粗心。”
她拿起绢帕,轻轻给他擦拭额头溅落的雨滴。
“把衣裳换了吧,当心受寒气。”
抱月和抱琴不在,宁锦婳亲自上手脱掉他的外衫,陆钰今天去校场射箭,穿的是她那件针脚粗糙的箭袖衫,袖口处已有几处线头隐隐崩开。
她把它挂起来,羞涩道:“母亲的手艺不好,今日宋裁师来,让她给你做两件冬衣。”
陆钰淡道:“慈母手中线,儿虽不是游子,但母亲亲手所缝的衣物,岂是那些俗物能比的?”
一句话,说得宁锦婳心里又甜又酸,熨帖极了。
她道:“你要是喜欢,母亲再给你做,你喜欢哪个颜色?”
陆钰对此不置可否,“都可。”
宁锦婳笑了,随口说道:“那就靛青色?鲜亮又衬人,宝儿的小衣就是这个颜色,看着喜人。”
倏地,陆钰的神色冷淡下来。
他垂下眼睫:“我不喜欢靛青。”
“那藏青呢?或者月白?”
宁锦婳毫无所觉,自顾自道:“你还小,总不能跟着你父王学,天天一身黑,太老成了。”
陆钰抬眸,道:“母亲,他没有名字么?”
宁锦婳一怔,方知他在说宝儿。
陆钰的声音冷冷,“儿子听过一种说法,孩童若是没有姓名,便是没有根的,容易被孤魂野鬼盯上,早早夭亡。”
——纯属无稽之谈。
陆钰随口胡扯的,他被她一声声“宝儿”叫得心烦意燥,心中暗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