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
BGM:《棋子》-张韶涵、万妮达
黑瞎子忽悠完苏万就赶往巴丹吉林,为了掩人耳目,他没有坐飞机。一路上火车铁轨从北京铺往内蒙,钻过青山连绵的隧道,他闭着眼睛,墨镜倒映天光。跨海而来的水汽凝结成铁轨上空的云,铁轨沉默地注视它自东向西不断耗尽。山林一路向西,从墨色的森林退化成草原,呼伦贝尔草原绵延无际,水汽钻过无人区,跨不过必鲁图峰,只好目送铁轨与火车呼啸着远去,看见远方卷起巨浪与雷鸣的沙丘。
他曾在蒙古长大,但过去一个世纪,故土还是死了干净。他溜溜达达地隐入人群,进入无边的沙漠。这个时间点,吴邪应该已经摆脱明面上的监视,以黎簇为诱饵,从移动的海子进入了沙漠无人区,不知道黎簇那小子运气怎么样,希望他撑住,在他到达之前别被九头蛇柏吃掉。
应该不会,毕竟公主在嘛。
男人总喜欢犯贱。他最爱用这个昵称揶揄董苳东,董苳东直接让他差点在斗中长眠。
公主讨厌他。
黑瞎子身上有种绝对掌控局面的自信与松弛,这导致他在外人眼里就挺不靠谱。这股自信来源于他自身的力量与长生,但他毕竟是肉体凡胎,偶尔也有七情六欲,漫长的人生便以逗弄他人为乐。
公主与他初次见面,就对他的习性嗤之以鼻:“什么玩意,最烦装逼的男人。”
当时他受雇于吴三省,给吴邪当奶爸(自封的,可不能叫那个南方人听见,现在的吴邪不太好惹),给他鼻子动了手术,看吴邪吸食费洛蒙,眼神变得深邃又无情,逐渐变得比他还像活了千年的怪物。在一次黑毛蛇的幻觉中,吴邪看到内蒙的一只游牧民族。他们千百年来向大地母神伊赫奥仁祭献同一位少女,她隔几十年就出现,无悲无喜、不老不死,年满十八岁就会被捆绑在祭坛,洞穴的一线天光消失时,便是少女天授结束时。她从上天那得到启示,随即被活剥人皮剜去头骨,用浑身放干的血给磨碎的骨粉上色重塑,如此十八次轮回,这才有了吴邪手中的藏族佛珠。
最贫穷又古老的地方,孕育最本性的残忍与善恶。
吴邪后来翻遍典故,根据幻觉分析,祭祀是真的,轮回是假的,所谓世代相同的脸,应该只是部落族内通婚,隐性基因需要每隔几代才能显性,而这隐性基因恰好又需要两个X染色体才能转录,那十八个姑娘简直倒了血霉。这则被记载在张家档案馆的故事杂糅了各地残忍的风俗,天授是张家人不对外言说的诅咒;人皮鼓是西藏农奴制时的陋习;放血剥皮生吞活剥像是黑暗版的《西游记》。幸好吴○恩早死去超过五十年。
不对啊,吴邪心想,张家人写这则信息的时候,吴○恩生下来了吗?
直到他们混入祭祀的队伍,队伍井然有序,他看见牧民狂热的表情与祭坛上少女平静的脸。
孟德尔死不瞑目啊,吴邪心说,什么隐性基因才能把脸都转录得一模一样?
九门最年轻的一代早已四面楚歌,汪家无处不在,他们经不起节外生枝。漫长的时间、残酷的冒险抹除人的良知,他们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少女被绑上祭坛。
吴邪动了动。
两人赤手空拳,黑瞎子拿余光警告他。吴邪沉默地和少女对视。
她在看他。和幻觉中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幻觉中的少女眼神早已死去,她仿佛并不活着,只是平静又冷漠地与他对视。
蒙古的落日沉入地平线,努力钻入洞穴延续少女性命的天光不甘地散去。吴邪和少女同步动了。少女在对视后好像突然被灌入了灵魂,一脚蹬在拿匕首的萨满脸上,左手在身后一撑,凌空就从祭坛上滚了下来。
刹那间,周围的牧民脸上迸发的是惊喜,他们先后跪拜在地,高喊神女降临。
站着不动的黑瞎子和往前走了一步的吴邪格外突兀。
“这简直恐怖片啊。”黑瞎子把墨镜往上推。
牧民们欣喜若狂,延续千年的祭祀终于有了回报,他们成功等来了母神的恩赐,她是母神赐给他们的神女,她挣脱了千年的死亡轮回。
“什么狗屁神女!”刚穿越就整那么刺激,神女抢了萨满的神衣当软鞭,匕首当近战武器,一路抽一路奔,向他们狂奔,“喂!帮我下啊!”
在黑暗中,神女狂奔着与他擦肩而过,手里神衣软鞭朝他膝盖一甩,拉上吴邪就往外跑:“帮我挡住他们啊!”
这简直恐怖片啊!
黑瞎子猝不及防被抽倒跪在地上,脸上那常年挂着的那抹欠揍的笑将褪未褪,只是多了些许错愕,他偏头,看着狂热的牧民一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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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簇醒的时候,面前坐了个老大爷。老大爷乱七八糟和他瞎侃一通,黎簇骂他脑子有病。
他上一秒的记忆还是吴邪被九头蛇柏拉入沙漠里,咚咚在身后喊让他快跑。他有点急,但从小和老爹撒谎出来的经验,越是虚张声势,他就越是不能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