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潇篇(七)

日照街市，车水马龙。

将军府正对着闹市，每至白日热闹时分，总能闻见叫卖声阵阵。

京城之中依旧嘈杂，连年战事，出摊的男人少了，妇人们为讨生活，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哄骗着达官贵人，好拼得以一己之力勉强糊得一家老小之口。

而那些没本事的，怕是早就饿死街头，无人敛尸。

一辆马车匆匆穿过热闹的街市，穿行小巷，车中人掀起车帘，一双明眸环视巷口，轻声长叹。

车子停在将军府门前。

素衣少年缓缓下车，立于门前静静等着，轻拍了拍衣上尘土。

“臣顾白衣，奉陈王令，迎景国三殿下回国。”他清了清嗓音，抬眸看向将军府的门匾，高声道。

说罢，便可听见他低声倒数。

“三、二、一。”

最后一声话音未落，便听见楚弥骁衣衫未理，提着鞋便冲了出来，见了素衣先生手中的通关令牌，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

“先生说真的？先生，当真办到了？”他顿时像个孩童般的哂笑，小心将令牌收入怀中，轻咳两声，才见顾白衣面上的得意。

“弥远此次得以回归景国，定然不会忘记先生今日之恩，若来日得以荣登高堂，必然多多仰仗先生。”他理了理衣衫，便恭谨向顾白衣行了一礼。

“殿下不可，能得殿下以礼相待，顾某此生无憾，只是事态多变，殿下须得即刻动身为妙。”顾白衣回了臣礼，神色严肃道。

“即刻吗？”楚弥骁闻言神色却猛然有些失落。

清风吹拂了他的墨衣，千里马的嘶鸣声骤然有些烦心，街市上的嘈杂声却是令人格外留恋。

他回眸望向将军府内，向着他无比熟悉的演武场望去，却看不见素日那一抹动人心弦的红色。

事情来得这般突然，竟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措。

楚弥骁抬眸看向顾白衣。

“先生稍等片刻，我有一牵挂，尚未了却。”说罢他便狂奔回府。

风吹杨柳，柳枝拂过少年头顶，却见他疾驰而行，迸溅了落花。

他来到演武场，望着天地间一片空荡，抬手抚了抚危栏，眼中含泪。

“人活在世，终有一别，恭喜三殿下重获自由，却也别忘了，你我的约定。”韩潇背对着他，持弓轻声道。

一片花瓣落在她肩头，却不见她有何反应，只是埋首看着地上一行蚂蚁缓缓倚墙而行，眼神呆滞，一动不动。

“郡主来此见我最后一面，便是来说这些？”楚弥骁轻步上前，拂去了她肩上的花瓣，犹豫片刻，还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韩潇神色凉薄，始终未曾动摇半分，她眼神清冷，令人捉摸不透。

“郡主，臣还想问你最后一遍，可愿随我回景国？”楚弥骁将韩潇的手轻轻放在他脸颊，最后感受着她的温度。

“殿下，对不起。”韩潇一抽手，语气冰冷，片刻便疾步走出了老远，为曾回首看向他一眼。

泪光顺着疾风横飞而落，她紧咬着下牙，强忍着内心的不舍。

兴许她也曾想过永恒此间，可必然，只是妄想。

空旷天地间，柳枝随风飘扬，将少年发丝轻摇，目光始终低沉。

此刻白衣少年走近，望着楚弥骁神色怅然若失，便指了指将军府外卖力乞食的流民，意味深长道：“殿下可知景王二十多位公子，为何臣偏偏选您一人？”

楚弥骁沉默不语。

顾白衣一拍他的肩膀，随即向他行了叩拜大礼：“因为唯有殿下，有超世之志，可救黎民于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楚弥骁眼中渐渐有了神色。他紧咬下牙，似是下定了决心。

前途苍茫，唯见红衣少女策马狂奔，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

春光漫漫，草木青绿。

韩潇躺在软软的草坪上，看着彩蝶飞来飞去。

她似是记起了幼时父兄曾带她看过的草原。

君湘看见小场景中闪过一个个画面，画面中是她初学骑马时，被小马颠得满面惊恐，紧紧掖着缰绳，身子贴在马背上，眼角含了泪。

“傻丫头，坐直身子，才能御马稳当啊。”韩老将军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唤她乖女。

君湘一垂眸，猜出了几人的结局，未免轻声叹息。

“若是你们这些忠勇之士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或许......”她渐渐沉默，眼神中多了分落寞。

“或许，这本是无解之局。”

诸侯争霸，战国乱纷，苦的，本就是黎民。

*

回到将军府，不见少年影，唯见一片出奇的宁静。

府中仆役前来禀告，韩潇恍若未闻，静静在院中立了许久，便闻一宫中来使传唤，说是商议郡主婚事。

她猛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