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少主
每日清晨,白苏一离开床榻,南枝便会跟着醒来。
白苏只能哄她片刻:“南枝乖,等哥哥回来带你去铜花台玩。”
一旁的桐娘已准备好了书卷笔墨,他不得不起身。
南枝抓住他的襟角哭闹。红扑扑的小脸皱成一团,眼泪断线似的落了下来,清彻悲伤的哭声令人心碎。
白苏不忍久听,将她抱与桐娘。
桐娘见白苏的目光仍落在南枝身上,遂提醒道:“公子,时辰不早了,您该去学塾了。”
白苏接过桐娘递过来的书卷,回道:“好。”
桐娘牵着眼泪汪汪的南枝来到院中,目送白苏离开。身后南枝的抽泣声令人心怜。
白苏临出冷宫前,不放心地回首,他向南枝温煦一笑:“南枝别哭,等哥哥回来给你带糖吃。”
听到哥哥的话,南枝立即抿着小嘴,憋住眼泪。
白苏安心,他迈出了冷宫,修轻的身影转瞬即逝。
南枝被藏于冷宫两年,经白苏、沈夫人的悉心照顾,已从当年孱弱气薄的婴儿长成粉嫩可爱的稚童。只不过她不爱长个儿,个头要比同龄人矮上半头。
南枝平日鲜少被带出冷宫,她身份不明,若被旁人发现,引起非议,恐怕会让冷宫处于危险之中。
午后,南枝耷拉着小脑袋困倦地倒在床上,直到傍晚才睡饱醒了来。
南枝迷糊地抬起脑袋,隔着床帐,她听见不远处的杪夏正整理哥哥的桌案。
南枝心中一直害怕杪夏,比起哥哥的轻言细语,杪夏“张扬”的声音和雷厉风行的作风总是让她感到紧张害怕。
故而在杪夏面前,南枝不敢撒娇,不敢哭闹,尽量减少自己一切活动,生怕杪夏冲她严声说教。
杪夏也奇怪南枝今日表现得如此乖巧,要么静静坐在床头发呆,要么睡觉,倒给自己省去不少事。
南枝呆呆懵懵地坐在床上出神。夕阳柔和的光线映进纸窗,落在了床头的雕木镂栏上,凭着熟悉的光线斜度,南枝渐渐回过神来:哥哥快回来了!
南枝的眼里闪着神采。她伏在床上,小脚一蹬,身子擦着床单悄声前进了几寸,南枝从半边钴蓝暖帐中露出一双小心试探的眼睛。
她向杪夏瞧去,杪夏还在忙着,并未注意自己已然醒来。
南枝想去外面,却又怕惊动杪夏,她在床头不安地磨搓着被褥,轻声咕甬着身体,渐渐地,被褥的一角垂到地面。
瞧着垂于地面的被褥,南枝悄悄地向床边爬去,她的小脚艰难地探向地面,一双小柔脚落于地面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南枝紧张地回头看向杪夏,杪夏正专心地整理书案,丝毫没有察觉到南枝的动作。
南枝见状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向门边跑去,等溜进了院子,南枝笨拙地向宫门跑去。
落日悬宫墙,冷宫外的御道上,一位身穿玄甲的少年正带领禁军四处巡视。
裴溯舟,当今朝中三大权臣中裴长嬴之子,亦是京中名声显赫的裴府少主。
他曾跟随威名赫赫的季将军驰战北境,斩杀虺匪,虽年纪尚小,却胆略兼人,颇受军将赏识。沙场历练而归的裴溯舟,一身萧冷,透着少年人鲜有的沉稳持重。
裴溯舟带领禁军巡视至冷宫,见并无异样,遂命巡军折回。夕阳的余晖在他俊挺的鼻梁上打转,裴溯舟驻足看向攀上宫墙的半轮日盘,心中想着要去拜会卿华宫一趟,他想着,转身折回。
这时,裴溯舟忽然听见细微的叩门声,他不由生疑,回身寻觅。
声音是从冷宫内传出。
裴溯舟走至宫门,声音戛然而止。他少许犹豫,轻声地推开了宫门,裴溯舟目光向下移去,只见一个粉蓝衣裳的赤脚小女孩正看向自己。
南枝见宫门蓦然被打开,以为是哥哥回来,可她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双陌生军靴,南枝不由呆住。
她目光上移,一个冷目凛立的少年正站在自己面前。
裴溯舟见那小女孩呆呆地看着,又企图越过她半身高的门槛。
南枝努力将自己的小脚搭上去,奈何她的腿又小又短,正在她着急之际,她恍然发觉自己竟腾空而起。
裴溯舟见她笨拙的小模样,忍不住将她抱起。
南枝奇怪这人要做什么,对方不说话,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这倒让南枝觉得他没有杪夏凶。
傍晚风起,裴溯舟束起的额发被风吹落,锋俊眉眼前的暗影为他添了几分阴郁。
南枝忍不住伸手拨开他面前的玄发,夕辉重新映入他的眸底,犹如灰冥的苍空闪亮着星火。
瞧着南枝一脸出神地看着他,裴溯舟不禁温然一笑。
此时,白苏下学回来,正好撞见此幕。
见南枝被一个禁军抱着,白苏心中一紧。
“南枝。”白苏加紧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