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
暗夜细雨,冷敲蕉叶。
裴府书亭内,八窗玲珑,灯烛点点,裴长嬴正于紫金乌案前伏首处理要务。听完裴疾所言,他微微抬眼:“季明轩当真怀疑南枝的身份。”
裴疾低首回道:“是,卑职觉得还是要早早打消季世子的这个念头为好。”
裴长嬴抬首,放下朱笔。一身的青骊墨袍更衬的他严冷薄情,裴长嬴稍作思量,启口道:“无妨,南枝一事已然过去,冷宫不说,他便查不出什么,季家小子顽皮跳脱,不会将精力放于此事,你只需分散他的注意力即可。”他冷声接然道:“他想要问候公子苏,那便由他去,但要让他记住来往冷宫的分寸。”
“是,卑职会放季世子每月探视冷宫两次,所带之物会同闻太史交与禁军转交冷宫的一样,只许进,不得出。”
裴长嬴点首,转而俯目提笔,冷然问道:“禁军那边有什么动向。”
“冷宫禁足的前几个月里,确实有禁军打听冷宫之事,想趁机接近冷宫,但都已被在下抓获。如今丞相安插于禁军的眼线都已拔除,家主可要解禁冷宫。”
“既已无碍,那便接着禁着吧。”裴长嬴冷目道,冷宫之人知晓南枝一事,终是一件大患,若没有邻国宁王插手,他便早对冷宫下手。
裴疾遵命:“是。”
自此之后,季明轩每月能有两次机会前来冷宫,隔墙问候白苏一二,因有禁军在旁看着,两人也不便多说什么。
明轩将从民间搜集的新奇之物交与禁军检查后,便掷与白苏。然后隔门热切地跟白苏谈起在学塾、宫外所遇的趣事,但讲不上一刻钟,便有禁军催促离开。
禁足期间,因有季明轩每月来至冷宫的廖廖碎言,孤燥的日子才有了点点兴味。
烛旁,白苏瞧着书案上一册册志异杂谈的书卷,心中升起暖意。他抽出一册,不想里面还夹带着另一本梨木海棠印画的小书。白苏捡起掉落的小书,奇怪上面为何并无书题。白苏未多做思量,以为又是明轩从民间集市觅得的草木标本集。
白苏随便打开一页来看,里面画的却是两个赤条的男女合抱一起。白苏吃了一惊,瞬间面色变红。
正巧这时杪夏在门外唤道:“公子?”
白苏手一颤,小书险些掉落,他连忙将污秽小书藏于侧旁的衣摆下。
杪夏推门而入:“公子,晚膳可曾用过?”
白苏故作镇定地指向另一侧的食案,上面放着一碗一筷:“用过了,你且去收拾吧。”
谁知杪夏并不着急,她看向烛下的公子,不知是否是烛光的缘故,公子苏的面色泛红。
白苏不由紧张,杪夏是沈夫人的近侍,对旁人的细微变化很是敏感。
杪夏将目光移向了他面前的书案,欣喜问道:“季世子,又送来新奇的书了?”说着,她来到案前,迅速将案上的书目浏览了一遍。
白苏紧张地坐直了身子。杪夏注意到他的变化:“公子紧张什么?”她接然道:“方才桐娘也讲起一些民间怪杂异事,我与夫人听得入迷,公子这里可有相似的书,我好拿与夫人瞧瞧。”
白苏伸出原先按于衣摆上的手,双手在案前迅速翻找了一本递与杪夏:“给,现在可以走了?”
见公子似是很急切地要赶自己走,杪夏不由狐疑,她本以为公子是在看书故而不喜打扰,但她再看向书案,公子身前的那本却还未翻开。杪夏起了疑心,她眯眼逗趣道:“公子是在看什么书?”说着,她手疾眼快地拿过他面前的书卷
白苏未及抓住那本书卷,便被杪夏抢了去。
白苏心跳不已,方才他只翻开了那本小书,眼下还不知这本是何内容,若里面也是些羞秽的内容,他便无法说清了。
杪夏拿起翻了翻,看向公子苏:“也没什么特别,公子为何这样紧张?”
白苏暗吸了一口气,连忙开口否认:“我哪有紧张,你若无事,便先出去吧。”
杪夏听他语气不同以往,便知此时不是打趣他的好时机。于是她转而一本正经地问道:“我记得季世子曾送给公子一本花叶标本集,可否借我一阅。”
白苏闻言,镇定了心神:“这么晚了,你还能看清什么。”
“公子不知,那标本的纹理在烛光下才更是好看。”
白苏忆起,那本标本被他放在了身旁几步的书架上,可那本小书还在他的衣下,此时他还不能起身。
于是白苏道:“在那书柜上,你自己找找。”他指向一旁的书柜。
杪夏瞧了一眼书柜,不由犯了难:“这么多书,公子替我找找吧。”
白苏此刻自然不便起身,他心中耐不住,只想让杪夏赶快离开房间。他带着一丝难为情推脱道:“我…我脚麻了……起不了身。”转而白苏故意颦起眉心,催促她道:“你明日再来取书,今夜便先看那本杂谈……”
杪夏见公子似有不悦,也不再强求。自禁足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