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台初相逢
太商国内,冷夜笼罩着闻府,闻太史抬首望着薄云寒月,不由连连叹息。沈氏母子被已禁足三载之久,王上仍不肯放二人出来,闻太史知道这其中有裴氏的一份缘故在。
当年,为平衡朝中的权势,他曾向王上亲自建议提拔裴长嬴,不想此举却养虎为患。
闻云谏本以为裴门为太商忠烈之臣,其子日后也定能效忠王上。不料裴长嬴竟野心勃勃,登上禁军统领之位后不过几年,便成为朝中继穆王、丞相之后的又一大权臣。
闻太史身为太商王朝的三朝元老,眼见权臣攘权夺势,边关接连生患,他怎能不忧心。
王朝江河日下,而王上却昏庸无能,无所作为。若再如此下去,太商王朝的气数便真的尽了。
闻太史看着萧肃的夜穹,心思不由转到了当今空悬的储君之位。他想为将来的太商王朝谋一位明君。
眼下后宫中的公子,不过四人。
公子吉虽已近成人,却无心政事,整日浪迹民间。
嫡公子晏与公子申虽身世显赫,身后却是由权倾朝野的裴氏与穆王扶植,若这二位公子将来登上王位,前朝日后怕便是裴穆的天下。
众公子中,只有公子苏沉稳睿智,有经世之才,虽他性情是淡泊了些,但若教导有方,日后定会是一位贤君。
不过,闻太史转念想到,公子苏为废妃之子,不得王上重视,如今又遭禁足,日后恐与王位无缘。
想到这里,闻太史甚是忧心,他凝眉望向夜空。
浮云夜幕上星罗棋布,一颗拖着长尾的幽幽白星倏然从远处升入苍穹,见到此等奇观夜象,闻太史猛然忆起一人。
隐灵台的大巫觋占卜国运最为灵验,或许他能知太商未来运势。
当夜,王宫隐灵台上。小弟子不妄呈上师父所需的龟甲牛骨,然后静候一旁。
今夜凉风袭人,他不由缩了缩脖子,转目看向望着夜空的师父。
“师父,这样晚了,当真还会有人来?”不妄生疑。
这隐灵台除了王上召见,还未见他人踏足。
大巫覡合着眼:“你何时见为师算错?”
“未曾见过。”不妄恭敬低首。
大巫覡转而睁目看向夜穹,思绪飘往繁星之间。天穹之上,有天神居住。不同于祸害人间的妖类,天神秉承娲皇遗命,和顺三界,为人间指点迷津。
正当大巫覡感念天神的仁慈,这时闻太史漏夜走进了隐灵台。
太史一身紫衣朝服,谦敬地向巫覡拱手施礼:“见过大巫覡。”
大巫覡回身,扶住将要施礼的太史:“太史不必拘礼,你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若要顾全此生礼数,今夜怕也谈不出什么了。”
不妄连忙上茶,两人盘膝对坐于小檀梨案两侧。
大巫覡已过期颐之年,他散发而坐,神态安然,大有天人之相;闻太史年近古稀,满头花白,虽正襟危坐,却难掩目中忧思。
“大巫覡待人坦诚,在下便直言相问。今日我漏夜前来是为两件关乎太商前程之事,还望大巫覡解疑。”
大巫覡默言片刻,他抚摸手中玉鸮道:“太史不妨直说。”
闻太史稍稍迟疑,他抬眸谨慎问到:“……依天象所示,太商未来是吉是凶?”说到这里,太史稍稍颔首,微微加重了语气中试探的意味:“望大巫覡能如实相告。”
大巫覡掀目轻轻扫了他一眼:“太史不信老身呈给王上的卜辞,觉得老身与民间弄虚作假、坑人钱财的庸丁无异,敢用巫卜骗术欺君罔上、瞒弄他人,是吗。”
太商王朝历来重视卜算天意,当今王上更是看重隐灵台,但卜算之事有多少人欲目的掺杂其中,无人说得透。
闻太史连忙出言解释:“在下绝无此意,大巫覡上通于天、占术空绝,只是大巫覡亦为人臣,或许也有身为人臣的顾虑。”
大巫覡听出他言下之意,太史怀疑他会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在兹大国事上知而不言。
大巫覡继续抚摸掌中玉鸮:“卜术可预吉凶,人可依吉凶调行,化凶为吉。世间吉凶既能转圜,我又何故欺瞒。老身侍奉太商九十余载,早已情系太商,若是天像显凶,老身自会第一时间禀告王上。”
闻太史连忙拱手致歉:“是晚辈唐突了。”
大巫覡不以为意,他淡淡问到:“你的第二问呢?”
闻太史左右一看,倾身低声探问:“不知……将来哪位公子会被立为王储?”
大巫覡停止摩挲手中的玉鸮,警目看向他:“太史这第二问不仅唐突,还僭越了人臣的本分。王上尚未向老身卜测,闻太史倒先向老身打听,是所居何心啊?”
闻太史恳切解释:“大巫覡明鉴,晚辈身居太史闲职,未涉党争,更不敢起谋逆之心,晚辈只是想为太商培育贤君、平复当今天下百姓的苦怨之心。
如今裴氏、穆王、丞相争权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