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去者逍遥来者死
肩上的衣物退下,露出几乎溃烂的伤口,血肉与衣服粘连在一起,每撕一下就疼得他牙关打颤,几乎流下泪来。那伤口深可见骨,几乎洞穿了整个左肩,那少年难忍剧痛,未免牵动伤口,便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他呆呆地盘坐在火堆前,一晃一晃的火光照的他的脸色阴暗不定。少年盯着那团跳跃的火光,怔怔出神,似是忆起连日来所发生的事情,眉目间闪过一丝痛色。
这次同行的师兄弟里面,自己年龄最小,故而遭遇伏击之后,师兄们都将自己团团护住。这道伤口原本是可以取自己的性命,却被一个师兄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剑。
长剑穿过那位师兄的身体,刺进自己的肩胛骨。那师兄临死前抱着自己倒下,鲜血从他身体里一点点流尽,流过自己的脸上,师兄在他耳边告诉他要活下去。
他明白,这条命是师兄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遵从师兄的话,活着回到元府山,告诉大家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火堆越烧越旺,驱走身上寒意。那少年自知肩上伤口若不处置,这条左臂怕是要废了。于是将那方鼎洗净,接了雨水把药调好,一遍一遍地擦洗伤口。
他记得这药是三师公所调配,对刀剑之伤疗效甚速,但就是上药时的痛楚极难忍受。那药水刚一沾上皮肤,便滋滋冒泡,伤处传来一阵灼痛,左臂瞬间麻痹。这麻痛之感有如活物一般,在伤口四周乱窜游走,说不出的难受。
若是以往,少年绝难忍受这般痛意,不过他这几日受尽煎熬,心性较之从前坚韧。咬牙运功调息了许久,才将那股麻痛感压下去,低头一瞧,却见伤口竟然生出些许肉芽,泛着奇异的嫣红。又惊又喜,忖道:“三师公术绍岐黄,这药果真奇效!”
见伤势好转,少年心情大好,又将身上其他伤处一一用药。忙完这些,抬头看了看门外,只见大雨如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摇头叹了口气,又坐回火堆前,闭目调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只觉疲乏困顿之感渐渐消退,就着篝火,浑身暖洋洋的极是舒服,一时间困意如潮,竟然就这般盘坐着睡了过去。
恍惚间,少年只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荒野之中,四野辽阔,天地间风起云涌,呈现出一片妖异的血红。忽听人声传来,少年回头望去,只见师兄们发足狂奔,少年心中骇怕,也跟着狂奔起来。六个黑衣剑士骑着怪兽,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如同围猎一般,驱赶着众人在旷野中来回奔突。
也不知跑了多久,六剑士开始屠杀众人,眼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有的死在脚边,有的死在他怀里,有的甚至尸体被挑起戏谑。少年心头悲怒交迸,决心不再奔逃,反而冲向六剑士。那六剑士浑身被黑衣包裹,看不清样貌,只露出一双双恶魔般嗜血的眼。少年心中恐惧到了极点,想要叫喊,却说不出声,想要转身逃离,却发觉根本挪不动脚步。
那六剑士突然齐齐扑下,少年避无可避,六把剑齐刷刷刺进心窝,少年陡然间觉得心头一凉,“啊”地尖叫一声,倏然惊醒,睁眼但见满目腐朽破败,哪里有甚麽六剑士?原来方才诡异的情景根本就是一个梦,饶是如此,他后背仍然激起一身冷汗,忍不住微微喘息。
少年犹自喘息不定,心头忽然升起一丝异感,猛然抬头,却见火堆对面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白衣男子,登时一跃而起,凝神戒备。
那男子长身玉立,长得极为俊俏。面如冠玉,凤目修眉,右眼眉头下的一点朱砂小痣,极为惹眼。他双手负在身后,白衣飘飘,玉面火光交相辉映,更衬得那男子仿佛来自画中。见他醒转,那男子微微笑道:“你终于醒了。”
少年凝神打量那白衣男子,但见他约莫三十来岁,面相温和,不似奸恶之徒。饶是如此,少年也不敢有失,暗想:“此人也不知在这里多久了,我竟丝毫不觉?听他意思莫非是在等我醒来?”一时疑心大起,问道:“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你的名字。”少年闻言戒心大起,已将内劲催动,蓄势待发。
那人察觉到少年眼中的杀机,并不在意,反而继续说道:“你叫传星,是元府山的三代弟子,两个月前,你和元府真仙、庄宗等三十八名元府弟子赶赴帝都旬阳,回来的时候你们遭到暗杀,元府真仙和庄宗下落不明,三十八名弟子只剩你一个人活着回到元府山。是也不是?”
这少年正是他口中所说的传星,这个神秘的白衣男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他亲眼所见一般,精准无误。传星惊得目瞪口呆,不觉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那白衣男子嘿嘿笑道:“只要我想,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言语间极为自负。
传星极少下山,实在无从得知这神秘男子身份,闻言冷笑道:“这次暗杀事件来的突然,所有知情的人除了那些刺客,就只剩我一人活了下来。”言下之意昭然若揭,这白衣男子即便不是刺客同党,也绝脱不了干系。
那男子自负聪明,岂会听不出来,嗤道:“好小子竟这般不知道好歹,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