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很久很久以后许多事情都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比如乌野高中自信地将国家队知名选手照片贴在校友栏里展示。

比如财大气粗的白鸟泽又新盖了栋楼。

比如我不再像当初那般胆小，待人接物方面都有所成长，拥有了一众能在平安夜里聚在一起一边打UNO一边啃炸鸡的好友。

席间大家聚众聊八卦，让人胆战心惊且信息量极大的话题中心像是台风，转了八百个弯后精准在我身上登陆。

“千夏酱——之前你和西谷为什么会交往啊——”

我很无情：“牌桌上请不要作弊。”

顺便一边沉着冷静地弹开对方凑过来企图偷看牌的脑袋，一边偷偷摸摸地将话题扯到别的方向。

“再输的话阿花你今晚就要进行第五次绝赞的大冒险惩罚了。”

对方凄惨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别出那么快等我思考一下嘛——”

但话题没被顺利揭过。

其他人一拥而上围住我，一副早已好奇许久终于逮到机会好好八卦一番的表情。

——嘴里胡乱大喊着“unounounouno”“下一把再说下一把再说”“今天一定要挖出来八卦”“把所有故事都从头到尾讲一遍啊啊啊”之类的豪言壮语。

我：“…………”

见逃不过去，我只能飞速思索后硬生生憋出一句：“…………本能吧。”

本能和直觉系什么的……

其他人一脸什么鬼的表情：“哈？？？？”

我果断地把牌盖在脸上。

……然后一气呵成地倒进暖被炉里装死。

成功把一众哀怨的叫声隔绝在外。

……

为什么会交往啊。

现在我已经想明白很多事，但当时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淳朴国三毕业生，说实话我真的很疑惑。

当时我吹完一曲气息不稳音调不准的小号。

发挥极其一般。

我面如菜色。

乱了。

整首曲子都乱了。

从未产生过的差错。

心跳如雷，我分不清它猛然加速的原因。

像是平日里紧张时的下意识反应。

又像是别的什么。

第一反应是：“啊这水平我还能在白鸟泽吹奏乐部出席比赛吗。”

第二反应是：“还好刚刚没选另一首高难度的……”

第三反应是：“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

——怀揣着如此心思的我，感觉自己此时已经达到了丢脸峰值。

像是再次站在体育馆那个坏掉的售货机旁边。

之后和西谷他就不在一个学校了。

反正也不会有比此时此刻更难以承受的场景了……！

不如……

彻底让自己别留下遗憾吧。

我沉着肩，像是负担千斤重量，捏着小号，视线死死地抓住地面，没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西谷夕：“那个……”

接下来的轻声话语只是瞬间便被对方坚定热忱的声音所盖过。

我的声音是彻头彻尾的虚，仿佛随时便会噤声消散在黑暗的室内。

而对方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大声自信，但仔细琢磨也能发现其中的一丝丝僵硬和慌张。

但确实是同时响起。

“……能、能和我交往吗？”

“请和我交往吧！！！”

……

青春期，是不稳定的。

这一秒喜欢的下一秒可能就无感，前一天还流行的东西过几天班上似乎也就没人再提起。

好像也没什么前因后果，也不像表姐经常看的狗血剧一样粉红滤镜慢动作多机位重播八百遍各种少女心爆棚桥段一样。

我没想到这一秒缥缈的动心能延续至长久的喜欢。

……或许。

因为对方是西谷夕。

*

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漫长的社团训练中，下了课抱着球就跑的西谷夕对学校里的很多事并不非常清楚。

……包括学习！

直到国三快要结束时。

在体育馆售货机旁被拦下的第四天。

在教室门口遇到竹早千夏后的第二天。

他才隐约真正听说到竹早千夏这个名字。

——在千鸟山并不算默默无闻的名字。

和他平日里一起聊天吃饭的那个少女脱离开，是单独出现在其他同学口中的“竹早千夏”。

从邻座扎堆在一起高谈阔论的男生们的嘴中。

吹奏乐社的首席小号，稳居榜首的级部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