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第一次体会到世界的运转中有着许多秘密，是在此刻。

从前都是概念性，力量隔着很远才传达到我这里，这次不一样。忽然有些理解我的同学们为什么执着于一些事情，拥有的东西越多，人越能从中获得，自身的存在也被增强。我从未运用过这些，而代理人曾几度问我想不想和母亲一样也成为画家，他会负责推动一切，我也拒绝了，是没有体会过这份庞大的存在。

但这一瞬发现带来的惊奇，即刻消失，成为了理所当然。

联系家政明天来，意味着帕里斯通要在周末跑一趟协会，以为他会拒绝，竟然爽快同意了。

“要不然考虑和我一起过周末怎样。”他说。

两天的相处，我已认定他是那种会在街头好不顾虑大山他人的类型，我已不会被他的灿烂笑容蛊惑了。

“不用了。”我说：“谢谢邀请。”

“实在是有礼貌啊，阿莱塔。”他收起手机，跟着我在仓库间穿行。

要抵押，就要清点清楚，虽然典当铺的人说这样就可以，我正在做最后的确认。

“阿莱塔有男朋友吗？”他忽然问。

“这是职场骚扰？”

“哈哈，哪有，我就问问嘛。”他说：“今天看你脸上露出不太一样的表情呢。”

我扭头看他：“哪有？”

在问出口后，他没有回答，只盯着我看。

我没观察过自己的表情，可能没有，但也可能有，毕竟今天有两件事让我烦躁。

“我正在工作，”我说，“哪怕你是上司，也请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我。”

“好好，知道了。”帕里斯通耸了耸肩，边往外走边说：“今天我选了一家餐厅——”

“我不和你一起吃晚饭。”我说：“再也不要一起吃了。”

昨晚的事还萦绕在心头，地上的呕吐物，连尴尬都没法做到的疲惫，烧焦了的地毯边缘，仿佛游戏般游荡在雾中，还有没有打来的电话。

在我提着店里的粥和便当走上坡的时候，不禁想问自己在做些什么。

今日的天气完全不同于昨日，是进入寒冷季节前的最后征兆，夜风吹在人身上甚至能掀起一丝燥热的情绪。确认就是这一栋，虽说昨天累得不行，我还是记得位于转角的这幢小楼。

不请自来或许有些奇怪，但不过是来探望生病的同学，毕竟他感冒了的原因说不定和昨晚的事有关，那样我就成了“罪魁祸首”。要是他有意隐瞒自己的住处就不会带我来这儿了，更何况他昨晚说到家后联系我却一直都没消息，我来看一下是正常的……

奇怪自己怎么要做这么多心理准备，我迈进了门。

黄昏光线穿过公寓和花园拱门落进来，门房又不在的样子，我不禁先绕到了花园。昨天世间太晚，天气又不佳，没能看清，现在园中高大的树木完全映入我的眼中，树下有一张石凳，叶子还未全黄，出一片浅淡金色，让人不禁驻足片刻。

从花园里往上看，公寓由三面环绕，这么说来库洛洛住的这边只占据一个小小的格子，而且本来能从卧室看到花园，却没有窗户，阳台的地方是正对马路的，可以说是有些奇怪的设计，不过也没到叫人在意的程度。

这回我慢悠悠地走上了环状楼梯，到了顶楼，只有一扇门。

我敲响了门。

一般学生生病，学校都会叫另外的人来送资料，既然资料袋没挂在门上，应该是说屋子里有人。

两声门铃声和三声敲门声，没有来开。

难道是睡着了，或者出门买晚餐了，他应该知道怎么打电话叫饭店送吃的来吧，虽然我也没试过就是。这样食物会冷掉，与其留下来不如带走。

库洛洛不在，不知怎么，我反倒松了口气。

下了楼，有一辆车停在走廊上，黑色的本土经典轿车，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简直像是把公寓的共同空间当自己家的用了。从车上来了了一人，是司机，他绕到后座开门，另了一人走了出来。

我出楼栋门时，他刚好走到车后，和我对上视线。

“小姑娘，你谁？”中年男人问。

我明明穿了校服，还问这种问题，回答不了。

“来这儿干嘛？”他又问我。

我没说话，走到自行车旁，男人却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要将便当挂上车把时，一个声音响起。

“你怎么来了？”

我和男人一齐看去，库洛洛正从门口走进来。

他在白衬衫外穿了一件大衣，长裤下是一双拖鞋。

库洛洛大步靠近，走到我面前，先和男人打招呼：“您好。”

“什么啊，是鲁西鲁的女朋友？”男人摸过下巴：“这么快就交到了女朋友，我就说你小子肯定厉害着。”

“哪里哪里，”库洛洛摸了下后脑勺，“只是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