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过了几日,宫中派了人来赏赐了些东西;说是柳夫人入宫过后,柳妃病情大有好转,圣上心中喜悦,下令犒赏的。
宫中来的人笑道:“柳老爷教女有方啊。陛下可是对令嫒另眼相看,在娘娘面前夸了好几句呢。”
柳成轩自然连连陪笑说过赞,又少不得打发了那几个太监些银钱。
柳成轩命人仔仔细细的将御赐之物清点好收了,又苦笑着对妻子道:“虽说我和我妹子不是一同长大,情分也是有的。可如今,我倒真有些怕和娘娘打交道了。上回你入宫前我劝慰你,其实我自己心里头也有些不踏实。现下也见过面了,也算是翻过篇儿去了。”
陈明尹亦点头称是:“娘娘在宫里头享她的尊荣,咱们也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犯不着同她攀交情。”
她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招手示意女儿过来,拉着柳云绮的手摆弄算盘。
柳云绮人虽小,算盘打得却是飞快,算得也明白。
夫妇两人见状,也不由好笑。
“念书上头平平,算账上却是精明。可见天生该是个做生意的孩子。”
日子无波无澜的过去,又到了天子的千秋节。
原本天子的寿辰同他们并没什么干系,可夫妻两没想到的是,宫中居然又来了人。来人说陛下很是喜爱柳家的大女儿,柳妃自从上次见了侄女一面也是日夜思念,故此特地开恩着人接入宫中赴宴。
柳氏夫妇一时慌了手脚,也顾不得许多了,借口柳云绮梳妆打扮,拉了为首的内监过去,塞了一大笔银子想要探探口风。
那内监也是摸不着头脑,诚恳道:“这,奴才也确实不知道天子为何要令嫒进宫。不过奴才也在宫中呆了数十年了,说句实心话儿,您两位就放宽心吧。咱们陛下难道还能同一个垂髫小儿过不去么?兴许是您家娘娘随口提了一句,陛下也一时兴起,这才宣了这旨意。”
柳成轩还算镇定,陈明尹却是发急了:“那我能不能求个恩典,劳烦您将我也带过去?我女儿才八岁,行事没个轻重,万一得罪了什么人可怎么好?”
那奴才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肚子,嗨了一声:“您这不是说笑吗?天子的寿宴,哪是谁都想进就进的?便是你们家小姐,也是天子金口玉言,才得以赴宴。夫人便是上了马车,也进不去宫门的!”
陈明尹顿时便红了眼眶,怔怔的站在原地。
柳成轩也没了法,只得无奈的看着女儿上了马车。
*
媋和拉着柳云绮的手,一路皆是嘈杂的欢声笑语。
她感受到握着的那双手在微微的颤抖,不自觉地握的紧了些;故意柔声问她道:“姑娘还记得奴婢吗?”
柳云绮声音平稳如常,点头道:“记得。您是姑姑宫里头的媋和姐姐。”
媋和有些羞涩的笑笑:“姑娘好记性。不过娘娘也说了,奴婢不配。您叫我媋和就行。”
柳云绮看着她,声音带着些颤音,却依旧叫了声媋和姐姐:“您岁数比我大,叫声姐姐也是应该的。姑姑重规矩,我却重情分。”
媋和颇有些忍俊不禁,见柳云绮不再那么紧张了,才开口道:“这回突然接您入宫,是陛下的恩典,您只管受用着就是。姑娘是个聪颖的孩子,想来也不用奴婢多舌了。”
柳云绮点点头。
媋和带着柳云绮行至天子寿宴的殿外,打发了守卫,轻声道:“柳姑娘进去吧。”
她松开了手,下一秒,手上却突然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粒小小的,圆圆的糖块。
柳云绮仰着脸冲她笑:“谢谢媋和姐姐带路。”
媋和下意识握紧了那块糖,站在原地看着柳云绮一步步向殿里走去。
有专门的人引着柳云绮进了殿中,早有妃子看到了她,惊讶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儿?也敢跑到这地方来?”
皇后端坐于天子身侧,闻言望了过去,眉峰微微皱了起来:“这是哪跑出来的孩子?天子的寿宴,怎能放进无关之人。”
皇帝却抬手制止了皇后的话头,颇为和气的笑道:“这是柳妃母家的侄女。上回入宫觐见,颇合我的眼缘;今日也是是朕下旨宣的她。”
柳妃见柳云绮跪拜如仪丝毫不错,满意一笑:“本宫在宫里,也很是想念娘家亲戚。便先在此谢过陛下隆恩了。”
皇后的笑意便有些淡淡的:“柳妹妹这姑母当的,着实煞费苦心。”
一旁的皇帝瞥了她一眼。
柳云绮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来的,早有不少人瞧见了她,都在猜测她的身份。听到她是柳妃的侄女,有人不由轻声嗤笑:“我还以为是哪位高门贵女,原来只是个商户人家的孩子。”
柳妃登时拉下了脸,然而一双眸子却是含情脉脉;若有似无的向上座看去。
只见她泫然欲泣:“臣妾感念陛下用心。可惜臣妾出身卑微,家中侄女也上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