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候卿归
人间的三月,春寒尚未褪尽,春风虽料峭却也已不及初春,春风仍旧贪玩,搅落飞花无数,却不知在不经意间勾起了多少离人愁绪。
今日寒食,家家户户熄了灶火,白日内不见炊烟,只有满城柳絮飘于空中,无端添了寂静冷清。
人间在这日安安静静走入深夜,漫天的红梅花瓣在月光的映衬下宛若飘雪,轻易遮了月。
封禹在二楼静坐,面前摆着一壶酒,今日寒食,随俗,酒也不曾烫了,一杯寒酒下肚,令他抖了一激灵。
封禹望着邻家空落落的院子愁意横生,邻家院子内的秋千仍在,绕着秋千架生长的藤将架子裹了个满怀,只因无人打扫,秋千已生了许多苔绿。
院内的杏花是封禹和顾娆幼时共同栽种,如今正开得热烈,和着月光落了满地堆枝杏影,封禹叹气,今年也不回来了么。
临近清明时分,常有雨至,今夜也下起了朦胧细雨,封禹靠着椅背任醉意蔓延,撑着眼皮望了一会,终是睡着过去。
“封禹,瓜洲距此万里,加之瘟疫严重,我与爹爹免不了要在瓜洲待上数年,我若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你幼时便体弱,吃不得凉食,待到寒食日,你寻些性温的瓜果撑撑,封禹,我会早些回来,等我,好吗?”梦中,顾娆抱着封禹如是说道。
这是三年前他们分别时的场景,封禹这三年内常常能梦到。
要说舍得与否,封禹自然是舍不得的,可他的顾娆是心怀苍生的医者,他更舍不得阻拦她去实现理想,那日封禹只许下承诺,“好,娆娆,我会一直等你。”
梦及往日伤心事,泪便不觉溢出眼角,被人轻轻拂了去,落雨的春日深夜本该寒凉,封禹却觉得浑身覆着暖意。
睁眼时,日思夜想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顾娆略带责备道:“这一壶凉酒已见了底,封禹,你可还记得我的交代?”
封禹一度以为是梦,反复睁了好几次眼,仍是不敢确定,“娆娆,当真是你?”
顾娆坐到他的旁边失笑道:“这三年的信可是白写了,你这都已经认不出我了?”
“哪会认不出,只是日思夜想,怕是自己起了幻觉。”封禹坐正了身子,把身上的毛毯往顾娆身上盖了盖。
顾娆双手覆上封禹的脸颊浅笑问道:“那现在呢?可还觉得是幻觉?”
封禹抱住顾娆欣喜若狂地说道:“非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的我的顾娆,瓜洲那边一切都已结束了么?”
“嗯,都已结束了,两月前我便踏上归程,我赶得比较急,爹爹要慢我一段路程。”顾娆回抱住封禹答。
封禹闻言心疼,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手心内,“瓜洲与漓阳的路程大抵要花费四月,你两月便归,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顾娆将头埋在封禹的肩窝,柔声道:“傻子,我心有所念,归心似箭,哪还会觉得归途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