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真相

青枝侧头看了看四周，她的尝试似乎并没有得到期待的效果。似乎是因为他们的停滞，四周的环境已经开始剧烈的活化，一切可知都变为不可知，所有熟悉的、在认知中的环境都逐步解离成细小扭曲的蠕动生物，又渐渐组合成新的形状，黏稠的蠕动声仿佛耳边的絮絮低语。

一个人形逐渐在地面上涌现，“陈峰”扭曲的发声器官断断续续发出机械般的异响：“一……一……”

青枝没管周围的异状，她干脆地松开掐着博士脸颊的手，环抱住他的脖颈，再次狠狠地亲了过去。博士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青枝能感觉到博士不知所措的双手像只大螳螂般在她两侧扑腾。而他的嘴唇粗糙而柔软，吐息温热。如同倦鸟衔起一片湿润的云朵，青枝终于感觉自己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由爱生忧怖。唯独当她几乎拥有他时，青枝终于觉得无欲无惧。

仿佛是一瞬之间，青枝又感到了熟悉的眩晕与潮热，那种她刚刚来到工厂的不适感短暂摄住了她，又轻轻放下。

青枝睁开眼睛，周围的险象环生似乎从不存在。所有异动都被固化成了前一秒的状态，干净明亮的实验走廊里，小蝶在前方对她挥了挥手，轻柔地说道：“跟我来。”

青枝是走出半条走廊才意识到博士没有跟上来的，她回头望向博士，只见他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站在原地。青枝打了两遍响指，博士才理了理领结，小跑两步跟了上来。

青枝似乎看到他的耳朵慢慢红了。

青枝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这种反应对于一个处于开放性婚姻的老年时间领主未免纯情了些。尽管她没做过尝试，但前一任博士看起来可比他游刃有余得多。

在走过地板上凝结出大半的陈峰时，博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在和一个老朋友打招呼，尽管那具身体已经不再属于那位他们所熟悉的人类了。

青枝心中涌起一阵怜悯之情，却心知无法再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早期组织的实验中，人命只是可以被补充的耗材。这种高危的失控异常某种程度上与她隐藏在体内的污染同源，不可逆转，禁绝扩散。倘若她能把博士全须全尾地带出去，就已经称得上是奇迹了。

青枝和博士跟着小蝶，穿过一段阴影笼罩的通道。通道两侧散发着微弱的绿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小蝶似乎是心情极好，在他们前方哼着一首音调古怪的小调。不同于之前的若即若离，这一次的小蝶身姿凝实，脚步坚定。

青枝跟着她越走越快，终于，一道巨大的门横亘在他们眼前。铁质的巨大机械门上遍布着磨损的奇异纹路。小蝶将纤细雪白的指尖轻轻放在大门中央，那些电路板般的细小纹路渐次亮起。

博士好奇地踏步向前，用音速起子敲击着大门的表面，分析道：“这背后就是方舟的控制室了。”

博士专注地挥舞起子，不时调整着频率。随着那些纹路全部亮起，大门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缓缓向两侧打开。

“欢迎来到方舟，女士。”小蝶垂手敛眉，伫立在大门一侧，用唱歌般的语调轻声说道，“自从方舟的基因组被戴立克污染后，你是第一个逃离活化区域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