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步辇落下时，千秋殿刚刚传膳，问过太后还未用膳，洛云胜很自然地让御膳房加菜加碗筷。

“皇上呢？”

“回太后的话，还在书房，半个时辰前传膳的，奴才提了好几遍膳食准备好了，皇上忙于公务，一直说要把手头的奏折看完。”

洛云胜话间还有一丝丝埋怨。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许是这里的隔音实在不行，傅桓昱听见他们的对话，大声说：“洛云胜，你还敢跟母后说朕的坏话。”

“奴才也是担心皇上的身体。”

傅桓昱从里间的书房走出来，苏年一见，难怪洛云胜要担心，也就三五日不见，傅桓昱瘦了许多，可能是一直在室内不见日光，皮肤更加白了，却不见丝毫气色。

听沈琦君说每日送去的糕点，皇上都是吃完的，看来基本上没吃其他东西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本来就是还没长大的少年，身板单薄得不得了，穿着层层叠叠的朝服还不明显，现在穿着常服，看着更是如纸片似的。

“儿臣一向不长肉的，母后忘了？”

“不吃东西哪会长肉。”苏年想到大学时的瘦子室友，一个鸡蛋饼能啃一天，整天苦恼自己怎么不长肉。

苏年让宫人给傅桓昱换大碗，装上满满的饭，“今天都吃了，一点都不能剩。”

傅桓昱笑，“儿臣遵命。”

毕竟是男孩子，饭量没那么小，只是不乐意吃罢了。

“母后今日怎么想起找我吃饭。”

“你先吃饭，等会说起话来你又忘了吃。”

傅桓昱乖乖低头吃饭，不过他偷懒得很，吃的都是些下饭的菜，不剥壳不挑刺的，像完成任务似的扒拉饭碗，苏年甚至怀疑有几口根本就是白饭。

把最后一口饭放进嘴里，傅桓昱含糊不清地说：“唔后……完了（母后，吃完了）。”

“吃个饭真是要你命了。”

“母后，你说吧，有什么事？”

“你最近是烦心于和新番的战事吧？”

提到新番，傅桓昱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儿臣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事。”

先皇在任时，周边的小国是根本不敢造次的，所以傅桓昱上任初期也安逸了一段时间，先皇余威渐消，新番蠢蠢欲动，也算是预谋已久了。

“昱儿，犹豫就会败北，你还是要早些做决定。”

“犹豫就会败北？母后，这话是哪个哲人说的？”傅桓昱眨眼。

“自然是你母后自己想的。”

傅桓昱惊叹一声，然后低头沉思片刻，“可是，我该做何决定，如果不派兵难以抗敌，但是如果派兵，我又担心京都的安全，而且史书上都说，打战劳命伤财……受苦的最终还是百姓。”

“皇上，我们不是战争发起者，是别人打过来了呀。”苏年有点头晕，“你不想劳民伤财，是准备把地方直接腾出来给新番？”

“儿臣没有这样想，只是上一次如此凶险，堂哥都打赢了，我想着没准……”

人一辈子中一次彩票已经算是走运，竟然还有人会指望中第二次。

苏年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头儿，不能生气，不能发火，要掉脑袋的。

“皇上，傅将军是一员猛将，您不能也不应该拿他的性命作赌注，况且他也是你的堂哥，若是他和那几千将士死在战场上，必定要背负骂名。况且现实就是，已经没有发生上次那种奇迹的条件了，增援是必须的，粮草也得运过去。”

苏年特意没有称傅季为晟王，一个闲散王爷的命在古代许是不足惜的，但一个有才能的将领却不是。

“母后今日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对吗？”傅桓昱小声问，“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傅桓昱看着天真稚嫩，很难和皇上这个身份对上号，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让苏年说不出重话。

“没有一个贤君是一开始就会做皇帝的，我相信昱儿会是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帝。”

苏年说这话其实也心虚，可能这种成长型男主都要经历这个阶段吧。傅桓昱答应她会下令增援，然后送她到宫门口就又回了书房。

苏年没有坐步辇，乘着午后的日光慢慢走回宫殿。

“苏年，你真觉得傅桓昱能做个好皇帝吗？”

苏年吓得肩膀一抖，赶紧往后看，幸好刚刚她让宫人远远跟着，不然肯定让人听见了。

“你小点声。”

沈骁方才在屋外候着，屋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继续道，“我不觉得他有做领导者的任何品质，智慧，果敢，敏锐，坚决，他都没有。”

“那每个人都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你也不是一开始就做总裁的，不是吗？不然沈董也不会让你先做部门经理了是吧。”

“但你不觉得我做经理的时候就比其他人更出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