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沁云轩,沈琦君斜倚在木桌上,桌面摆了个棕红的窄口陶罐,她拿着一根筷子,在陶罐中沾了沾,而后筷子尖在舌尖轻点。
不肖其他妃嫔,她的指甲盖是天然的淡粉,不染丹蔻,也没有长出指腹许多。她喜欢自己动手做吃的,带着色的指甲碰上粉面糖霜,总觉得有些膈应。
她抿了抿嘴,眉头微蹙,这桂花是地上掉的,她提早在树下放了棉布接着,但味道还是不太好,有些发酸,香味也散了许多,融在蜜里酸味更盛。到底是早早离了根的花,不算佳品。
屋门外传来几声嬉笑,见是秋云与一个小宫女说着话走进来,她略抬起下巴,问了句。“秋云,我让你去取竹笼,怎的现在才回来。”
“小主,奴婢遇上了太后宫中的紫沉姑娘,就与她聊了几句,耽误了些时间。”秋云展开布包,把前几天在内务府定做的竹笼拿出来,新鲜的竹条还泛着青绿色,其实还得再晒几天,否则在潮湿的京都很容易长霉花,但小主说要早些取来,这时候的竹条还蒸得出香味,混在清淡的米糕里,味道妙绝。
她从不质疑小主的话,小姐总是有许多灵巧的心思,几乎不曾失手。
秋云是家生子,比二小姐(沈琦君)还大一岁。沈琦君的母亲卢小娘是个颇有学识的人——起码在没多少学问的秋云眼中是这样。卢小娘的爹爹是教书先生,虽不曾认真教过她,但小娘耳濡目染,也听进去许多。
小娘心肠很好,教二小姐读书写字的时候,也会连着她一起教。明明两人一起学的,小时候似乎也学得都差不多,小姐越来越聪明,秋云还是秋云。
不过二小姐聪明,也不单单是书背得好,她哪哪都很聪明,想来是遗传了小娘的。
“紫沉?是太后有什么需要吗,怎么一大早去内务府?”
“小主,你最是关心太后了。太后只是找个瓶子插桂花呢,紫沉还说,会给小主送一些来,让小主做糕点吃。”
沈琦君看着自己陶罐中的蜜,笑了笑,“真是巧了,太后的桂花应是桂香园折的吧,新鲜,味道定是比掉地上的好些。”
“太后与小主本就投缘啊,小主如此好,太后自然喜欢。”秋云表情有些神气,“不仅太后喜欢,皇上不也喜欢,昨日醉着酒也要来找小主。”
两人说话的地方靠着木窗,对着赵静欢的屋门,莲香正提着木桶经过,听到这话脸都绿了。昨夜听见皇上往这边来了,她想着沈贵人病了不能侍寝,定是来找自家答应的,于是欢天喜地地告诉答应去了。
答应睡下了,又施了薄粉起来候着,只候到了皇上进沈贵人宫里的消息。这下子好了,赵答应彻底睡不着了,她也彻底别想睡了,被指着鼻子训了一顿,今早又让她把干净得不得了的院子用水洗了一番。
“在外面说话须得谨慎一些。”
“小主,这有什么的,赵答应宫里的人就是小气,奴婢方才在内务府提了昨晚的事,紫沉姑娘听得可开心了。”
“你在内务府也说了这话?”沈琦君半转过声,筷子无意识地撞在陶罐边沿,发出嘭地一声。
秋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说错了话,忙低下头,“小主对不起,奴婢不小心嘴快……奴婢想着皇上去了哪也不是秘密,说了也没什么。”
“事实是事实,但你说出去了就是我的态度。往上走的时候,更要放低身子,不能引人注目。”沈琦君沉下声音,一字一顿,见秋云跪了下去,也是不忍,俯下身拉她起来。
“秋云,我的确是责怪你,但不是厌恶你或为难你。我们一路走来本就比别人不易,我也不想这样一步一算,但我们说错一句做错一件,与别人的后果是不同的。你看秦常在,她就算不应德妃的话,德妃也不会将她如何。而我们呢,我们就算挨了巴掌,若没有太后帮忙,也只能把气咽下去。”
秋云眼泪连串地往下掉,小主骂她,她还能委屈片刻,偏偏小主温柔地同她讲道理,最让她受不住。
“小主,奴婢明白了,是奴婢愚钝,奴婢日后一定小心说话。”
沈琦君不想在宫中树敌,起码不能如此早。她现在无任何依仗,靠的只有皇上那一点点另眼相待。至于太后,太后在宫中待了如此些年,也不会是几口点心就能收买的,她不求拉拢多少人,只是少些阻碍,就已经是大幸。
——
太后近日又整了新花样,造了个名叫抓小鬼的活动。说是几个人一起,其中两人是小鬼,一人是道士,一人是国师,其他人是老百姓。
小鬼每晚会抓走一人,道士能救一人,国师可在夜晚查验一人的身份,然后每个白天,大家可以说说自己怀疑的对象,被怀疑次数最多的就输了,日复一日,最后若是小鬼都被抓走了,百姓就赢了。
苏年拿着木片雕的身份牌,一张张讲解着。
“那岂不是要玩许多天。”一大早被聚集起来的妃嫔,听这规则听得云里雾里,其中赵静欢最甚。
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