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梧食在太后的特许下,去了京都郊外与朋友喝小酒,吹牛闲聊了一天。等再回宫,事情就发展到了他没有预见的程度。
他离宫前都好好的,一回宫这两人怎的都没有人样了。
两个宫人昏迷不醒,在睡梦中还一抽一抽的。那个男子更甚,他的衣料粉碎,像一片烂树叶盖在身上。边上的太医说这是他自己撕扯坏的,像是热极了。在内伺候的宫人不晒太阳,皮肤白,此时却遍布紫红色的斑块,像是用针一戳就能冒出成片的血点子。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梧食包的严严实实,眼睛瞪得老大,这几日为了守着这两个宫人熬得眼睛煞红,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就出了事,整得他玩忽职守似的。
吕太医是昨日负责看守的人,他愁得鬓发都白了一片,本就垂着的脸颊肉似乎更松垮了些。他揉着额头,“昨夜都还挺好的,我还好心给他们端了甜粥作夜宵,那时候两人还与我们有说有笑呢。”
当时太医们还在说着,没准只是天气时节的缘故造成的脉相紊乱,毕竟这两人养了几日,都面色红润中气足的,怎么看也不像有病的人。
“甜粥加的是什么?”
“就是红豆白糖的,就是普通的大红豆,没什么特别的。”太医们往常那个时间都出宫去了,就留两三个当值,最近非常时期,所以一大半的太医与医士都留在宫内。大昭的宫规还算自由开放的,大家最近辛劳,想吃个夜宵也情有可原,所以就用太医院的小厨房炖了一锅粥,热了些饼与包点。想着被关了几日的无辜宫人,就给他俩送了些进去。
的确没什么特别的。红豆白糖都是寻常东西,太医院遍地都是学医的,不会把些不能吃的给病人。
梧食想上前替两人把脉,被吕太医拦住,“宫里下令,暂时不要触碰他们。方太医与我已经确认过了,的确是瘟疫。”
梧食觉得脑袋疼,这么远远看着能看出啥来啊。
许是觉得这两人的病相有些骇人,吕太医指了指门口,“梧太医,要不我们外边说。”
梧食不害怕,只是蒙着布说话实在费劲,床头围着人,也不好硬挤上去把脉,只能跟着吕太医往外走,又回头招招手让里边的两个小医士出来,“既然不让我们把脉,也就别守里面了,不是说是瘟疫么,再上好的醋作用也不大。”
等晚点了,到太后那求个许可,再进去看看情况罢。
屋里守着的人本就吓得不行,这么一听更是抖了三抖,连忙跳过门槛,把门关上。
吕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伸手想引梧食往前厅去,走了几步发现后头没人跟上来,回头一看,梧食已经在把捂脸布一抛,在台阶上喘起气。
吕太医撑着膝盖,稍微离梧食近些,“梧太医这是怎么了?”
“不是到外边说事么?就在这说吧。”梧食拍拍边上的位置,见他眉头紧促,贴心的把自己的捂脸布展开,铺在台阶上。
吕太医从小到大都未做过席地而坐这事,皱着眉头考虑良久,还是小心地惦着臀部贴上了铺在地上的绢布。
虽不知梧食与太后到底有何关系,总归是有关系的,梧食都坐着,他若不坐,倒显得矫情了。
“坐在此处倒也不错,不错。”吕太医笑着整了整腿上的衣料,免得垂在台阶上沾了泥尘。
梧食双腿往上缩,搁在上一级的台阶上,让胳膊肘能支在膝盖上,“你说今儿这事闹的。”
“梧太医,这可怎么办?这京都要是闹起瘟疫,咱们太医院可不就是罪魁祸首么。”
“若是瘟疫还不好办,那几个从湘县回来的医士不都熟悉治疗预防之法,让他们办不就成了。”
“梧太医你糊涂啊,湘县回来的医士哪还能用呢,不都是带着瘟疫的么。”
梧食时常因为自己脑子太聪明,而觉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他扭了扭头上的发冠,震惊地半张着嘴,“要是这瘟疫真是他们传的,那现在整个京都都该横尸遍野了,这都回来多少天了。”
“除了他们,还能是谁,梧太医有所不知,秦大人都被关押起来严加看管了,我看呐……”他握紧拳头在腿上捶了下,“八成就是这样了。”
梧食觉得说多了影响自己的脑子,妥协道,“那治疗之法总该有吧,就按那个来吧。”
后来梧食才想明白,这宫里哪有傻子,是他们比他想得更多想得更深些罢了,反而是他自作聪明。
湘县的瘟疫能在几个月内控制住蔓延的趋势,除了秦匀的能耐以外,前去的医士都是有真本事的。他们把治疗瘟疫的方法记载成两种,一种附在梁得春写成的大昭杂病论中,供医士参考,另一种写成小册子,发放给老百姓,用浅显易懂的文字,教他们怎么在家中处理病症不重的瘟疫。
梧食从前没看过梁得春这本医书,此次为了看附页,倒把梁得春写的这些章节也大致翻了翻,平时两人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睛,今日瞧了他写的医书,还是有些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