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人心
拿回模子的李舒隐粗略检查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当下抬眸看着宋海意,眸底升起幽幽冷意,此人聒噪,甚至无知。
“狂妄。”
宋海意听着他不屑一顾的点评,极力压住反驳的冲动:“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这表面逆来顺受的招式,宋海意是发挥得炉火纯青。
身披月光的李舒隐看着她上一秒还信誓旦旦指出模子有问题,下一秒又战战兢兢说着自己的不是。
他表情微妙,觉得这人甚是麻烦,只想马上离开。若不是白日里听着一个泥水匠说水泥比例不对,今夜他亦不会独自前来查看。
看着眼前这人穿着工部泥水匠特定的服饰,李舒隐思虑半刻,带着某种官场威严道:“今日听闻一个泥水匠说水泥比例不对,这事你可知晓?”
宋海意有些雀跃,鱼儿上钩了。
为了珍惜住这个机会,宋海意有些狗腿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发现的。”
原来是她!
白天只是远远看见她站在一堆沙泥面前指出水泥比例不对,听过她那自信的声音,却也没记住她。想着自己记不清人脸的毛病,就算白天看见她长相,此刻也是认不出来的。
此刻她月光照耀下的脸犹带三分灵气,左脸颊上一颗细小黑痣,在这古灵精怪脸上起了点睛一笔。
李舒隐看着莫名兴奋的宋海意,微微向后退了半步,他一向不喜与人交谈,更多时候喜欢独自一人在书房研究营造。再加上他记不清人脸的毛病,为了避免得罪人,这些年间鲜少与人攀谈。
“说说。”退在可控范围内后,李舒隐才继续询问。
宋海意走到一旁捡起一段树枝在和好的水泥里搅拌一圈后递到他面前:“通常我们修复墙面用到的水泥由黏土、石灰、水和石膏等混合物合成。刚刚我用树枝在里面搅拌一圈拿起来,可以清晰看见附着在上面的水泥极少。仅是表面覆盖一层,证明了黏性不强,勾连不起,是因为水泥比例不对。”
李舒隐垂眸,借着轻盈月光打量着树枝上的附着物。她说得没错,这确实有问题。
有人在这里面动了手脚,听闻这城墙修葺工程持续了半年,断断续续也为此拨款半年。
何人有胆量在自己眼皮底下动手脚。
看着沉默不语的李舒隐,宋海意犯起了嘀咕,这位大人纤纤玉手怕是没干过这等重活,不会听不懂她在讲些什么吧。
没想到心急如焚的她等到的却是李舒隐拉长嗓音的一个字。
“嗯。”
嗯。嗯?
一个嗯字是什么意思?
不行,好不容易设计让他知道此事,若是不能借吴主事贪墨一事换取他信任,自己又如何调查白相寺真相,手刃仇人。
李舒隐必须插手城墙修葺一案,她才有机会崭露头角。
宋海意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玉容,一时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吞吞吐吐道:“大人,这,这事,你不管管吗?好歹也是关乎,关乎社稷之事。”
她尽量瞎扯一番,企图让李舒隐调查此事,一旦调查,吴主事肯定会被查。
哪知此人竟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理了理衣服,勉强给宋海意一个回应:
“管。”
此事一定会管,得查出谁的手伸得那么长,都伸进工部里头来了。只是势必牵连甚广,得细细谋划。
扔下一个“管”字后,李舒隐便踏着月光潇洒离开,全然不顾身后那个人扯着嗓子喊:
“大人,小的是工部泥水匠——宋海意。有什么可以替大人分忧的,尽管来找小的。”
呱噪,甚是呱噪。
像一只上蹿下跳的小猫咪。
宋海意见人已走,收起了笑意,垂下眼眸,像是陷入某段回忆,白相寺惨案之景每每在半夜三更梦寐之时席卷大脑,叫她苦不堪言,若不解开心结,只怕一生被困。
再次抬首之间已恢复澄清,人不能永远沉浸伤痛之中,总是要行动起来治愈悲痛。看了看手中工具,她诡异一笑,利用手中工具将刚修葺好的城墙刮坏。
张万此人,牵引附会,借吴主事之势针对自己,总是要回馈一番的。见被刮花的墙面,她耸耸肩有些无辜摊手:“张万,这可怪不得我了。”
次日果不出所料,吴主事大发雷霆斥责张万故意损坏墙面,张万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不白之冤。她一脸无辜,装作一脸疑惑望了回去,叫后者满肚子冤屈无处可诉,最后落得个被罚一天一夜不许进食,站立院外。
一想到张万被罚吃了苦头,她就止不住地高兴,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她迫不及待换了身衣服来到被罚站的张万面前:“张哥,平日里你针对我,我也认了,但你借着吴主事不待见我,更加肆无忌惮针对我,以此换取吴主事重视。”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他:“你以为借着吴主事便可往上爬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