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冲撞
太阳像个咸蛋黄似的挂在空中,汴京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民间富足了,闲来便喜欢听段子侃大山。巳时,茶坊里的常客早早就坐,点上紫苏饮、两碟果子,边吃边聊。
“对面这妙医堂,自从出了事,登门看病的人是越来越少啰。”
“可不是嘛,洛神医是金紫医官,多少人冲着他的名号来的。另一位老大夫医术也顶高明,听说出事时受了刺激,如今也不坐堂了。”
“洛神医悬壶济世,谁曾想落得这么个下场,听闻医铺的大夫都走了多半,这往后怕是开不起来了。”
“哎,洛神医不是还有个徒弟吗,卢大夫医术不错,至少能撑上一段日子吧。”
“他呀,救自己师父没救回来,消沉了好些日子,好多天没看他出诊了。”
“这么看来,妙医堂怕是难啰。”
“请问,妙医堂怎么走?”
杜袅袅搀着杜老太太,温声问路,身后跟着程招娣和杜柒柒。
茶坊客人伸手朝对面十几米处一个门可罗雀的铺面指了指,“那儿呢。”
“多谢指点。”
杜袅袅弯眸笑了笑,正欲搀扶老太太往那儿去,指路那人叫住她:“小娘子与家人可是初来汴京?妙医堂现如今可没什么像样的大夫。”
她们方才来的晚,茶客们的谈话只没头没脑听得最后一句,也未放在心上,此时被人提点,不由心中纳闷。
杜袅袅:“您这话是……”
“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们,别白跑一趟。”那人转回头去,没了往下说的意思。
杜袅袅轻蹙眉,没再多问,扫了茶坊一眼,小心扶杜老太太走过街巷,迈进妙医堂的门槛。
诺大的医馆空空荡荡,光线阴暗,只看到一个清理药柜的老叟,还有位正给人开药的大夫。
找了个地方坐下,程招娣轻声道,“那不是我们昨日见到的卖胭脂的伙计吗?”
杜袅袅扭头望去,还真是春樱。
一日不见,她好像没了初见时的精气神,眼睛红肿,神色发蔫儿,怔然地立在柜台前,接过大夫递来的药包。
“大夫,我家出了些变故,药钱……我能不能晚几天再送来。”春樱难为情地抿抿唇。
柜台后的大夫身材矮小,大约三十多岁年纪,八字胡,长得贼眉鼠眼怪磕碜的,心地倒善良,他和颜悦色道:“药钱不打紧。是老伯的病情加重了?要我去看看吗?”
“不,不是。”春樱面上感激,不太敢看大夫的眼睛,低下头,“我爹吃着你们的药,一切都好。是我,我弄砸了差事,所以手头比较紧……”
她顿了顿,复又抬起头,明润润的眼睛闪着光,“谢谢黄大夫,我找到新差事后,一定会尽快把欠的药钱还上。”
“没那么急。药吃完再过来拿。”
眼见春樱急匆匆走了,杜袅袅心里对妙医堂的好感多了几分。
古代买药可是大头,有个伤风脑热都能拖累整个家庭,这位黄大夫竟能大方地让病人赊账,倒是极其少见。这里大夫的医德,比之仁和堂可谓高尚不少,不过患者怎么这么少呢。
程招娣显然也很诧异,立在堂中举目张望。
她原本和杜袅袅商议了,若是妙医堂的洛神医真有传闻中医术那般高明,她便投在妙医堂,想办法拜师学艺,可如今看来,这里却过分冷清了。
“请问,洛神医在吗?”杜袅袅试探问。
老叟从药柜前转过身,“什么?白蔻衣?有这味药。你要多少?”他声音极大,很怕她听不清似的。
杜袅袅暗暗好笑,走到柜台前提高嗓门:“我没说白蔻衣,我是问洛神医在吗?”
“啊?不要白蔻衣,那要什么衣,凤凰衣,红衣?”
杜袅袅:“我说洛神医!”
“落什么?”
“洛神医。”
“什么神?”
“实在对不住,我师父他耳朵不太好。”黄大夫满脸歉意,将还没来得及填完的药簿合上,走到老叟身旁,“师父,我来吧。”
“好,你来,交给你我放心。”老大夫自顾自言语,往里间走去了。
待他走后,黄大夫憾声道:“实不相瞒,洛神医前阵子过世了,各位恐怕空跑一趟。”
众人闻言,目瞪口结,“过世了?”
一阵沉闷,杜袅袅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只因我祖母的劳病,瞧过的大夫说只有洛神医才能治好。既如此,妙医堂还有其他大夫能治吗?”
黄大夫闻言,给杜老太太号了脉,沉声道:“这病,我只能调理,并无把握根治,你们不如去别家医铺瞧瞧。”
杜老太太听到这话,叹了声,“老身命该如此。”
“祖母……”
气氛正凝重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