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那时候,郑云也还不是窝在这个十天半月见不着半个人的深山老林里,成日里不是光腿下水逮鱼就是钻在林子里扒草爬树的乡邻野汉,而是出身富贵不愁吃穿,整日学书知礼,练剑习拳的翩翩风姿,华衣锦绣的公子哥,这个公子哥叫做陈灵均。
犹记得那时还是初春,坚冰初融,北风方暖,草木萌芽,原野新绿。将将换下了锦帽貂裘,穿着花草葳蕤的刺绣春装的意气少年跃马扬鞭,却一个没留意,一鞭子抽的远了,鞭稍一扬恰恰甩在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少年人身上,那少年耳听得凌厉的破空声响起,眼皮子也不眨地抬手便握住了,陈灵均抬眼看去,暗道了一声好身手,即翻身下马拱手赔礼。
那人倒也是以礼相回,只是不大能瞧得上他这份做派似的,不想再有什么牵扯,仅出于礼节的一礼便走开了。陈灵均看着他走开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伸手从身/上摸出个浅色瓷瓶来直直抛了过去,再一又再二,那少年不耐烦地皱了眉想也不想的直接抬起了随身的长剑,啪的一声,跌了少年满身的红雨,一股浓浓的药酒味充斥鼻尖…………
“啧,好好的一瓶药一下子全没了”陈灵均不无可惜的叹道。
一身锦衣染的斑驳的少年误会了对方的好意,又把自己一身衣服染的乱七八糟,身上还一股浓浓的刺鼻药味,又怒又气,满脸羞红,偏得忍怒道,“真是多谢了!”。
陈灵均看自己弄巧成拙了,心里倒也过意不去,自己又是初来乍到的,得罪了人不免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便诚心诚意地再一礼,诚恳道:“这位公子,实是在下不慎,不如请阁下移步,去前边的店里整理一下衣物?”
就是他不说这话,年轻的郑逸也不会穿着这样一身脏衣服招摇过市,况且又是奉父命前来迎接远路而来的贵客。此时一副狼狈相也不好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任人打量,便抬脚进了不远处的成衣铺子。
铺子的老板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披着各色衣料花蝴蝶似地穿梭,一见郑逸忙招来伙计叮嘱着好好照料客人,一边披着满身的衣料好容易挤到了郑逸跟前,一见他这幅形容便伸手往后面请,口里说着道:“公子您多久不来了呢!”
“最近太忙。你这里找身衣服来我穿。刚才出了点意外”。郑逸道。
“选些好的衣料来”。陈灵均补充道。
“是是是!您稍等,这就去这就去!”掌柜古怪地看了跟在后面的陈灵均一眼也不及说什么便忙不迭的去了,临走了还不忘让伙计送了碗姜汤点心来。
茶碗刚搁在桌子上,又一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粗声粗气地大声道:“公子呀,我可找到你了!”
“怎么了?”
“老爷让公子接的人公子可接到了?”
“还没见人。我在这城里都转了好几圈了”。郑逸头疼道。
“贵客领着一众仆从全到了,可打滨州就自己先行一步的那公子还没到,那公子还是头一回自个出门,到现在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可把那夫人给急坏了!老爷让我催您赶紧带人找找呢!”
“你看看我这幅形容?也得等我先换身衣裳”郑逸无奈道。
粗心的随从这才注意到他家公子一身狼藉。
“这,这是怎么弄的这是!”
郑逸一个头两个大,懒得再说什么,只催了店家拿了衣服匆匆的把衣服换上。
一直做隐形人的陈灵均从衣袖里摸出了只荷包适时开了口,“就当在下赔罪了”。说着从荷包里随手取出一块碎银来。
仆从一愣,不等主人开口忙回道:“不用不用,我们公子不会计较这个,这银子您还是拿回去吧”。
说着话手里就把碎银子推回给陈灵均,陈灵均被这完全不像仆从作为的作为意外了,回过神来就往回推,推推搡搡间,方才拿荷包给带出来大半个身/子的东西啪地一声就掉了地上,坐在凳子上的郑逸一矮身将东西捡了起来,待要物归原主却不经意间瞄到那东西角上熟悉的合欢图案,忽然福至心灵,问道:“阁下便是北边陈家的陈灵均?”
陈灵均点点头,心道:果然一到这里就得罪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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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将隐,天色渐明,前边不知为何却熙熙攘攘的挤了一群人,郑逸不免心下好奇,便抬脚看去。近了才发现这原是一家朱漆画梁的府邸,高大气派的大门上挂着鲜红的绸子锦缎,两扇门上贴了一对大大的喜字,门口立着的仆人们也一个个披红着彩。忽然人群里有人道:“怎么那门里却是有丧事的?这可不巧,撞到一起去了!”。
郑逸循声望去,果见这斜对面的一家小门上悬了丧字的白灯笼,门口也照样立着俩身着白色孝服的小厮,一派愁云惨淡。
郑逸心道:“这倒奇了,怎么这一喜一丧今日却撞到了一起,这白事也倒罢了,可这喜事的家里何以非选这一日,不嫌今日撞了晦气?”心里又一回想,自己方才就是从那边走来的,怎么就没看见这做白事的人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