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该如何做,钱粮或从何处来,统统由你们自己斟酌。另外别忘了,我的探子在城中各处,但凡有一丁点不轨之心,仔细你们的狗命!”
“还有,今日之事权当作未见未闻,若我听见了只言片语,我的剑可不长眼!”
“是是是是……”众人慌忙应着,点头如捣蒜。
江令桥收了剑,一挥袖,众人身后束手的绳子皆消散于无,而眼皮越来越重,昏昏沉沉睡去,至明日卯时才会渐渐醒来。
容悦轻声道:“我们走吧。”
江令桥点点头,二人转了身,一齐踏过正堂深褐色的门槛。
她本欲俱杀之,容悦却提出另一种法子。
本意总离不过救人,走之前想帮疾苦之人铺好后路。若是尽数杀了,官位空悬,朝廷会派新人来,而新官品性如何不得而知,若好便罢了,若不好,受苦的又是虔州百姓。况且新官初任,对虔州情况不熟悉,又得花费时日去了解,平白延误赈灾时机,倒不如留下他们来。
“可他们心怀不轨,过不多时日就原形毕露怎么办?”江令桥问。
容悦从苌弘碧血中拿出一颗丹药:“那你便给他们吃这个。”
“这是什么?”江令桥侧目去看,谁知突然毫无防备地就被容悦喂入口中。
“什么味道?”
她细细品了品:“甜的。”
容悦便笑:“是糖豆。”
是以小时候师尊就常用这个来哄他练功修行,孩子多是贪嘴的,那时小小一颗糖豆就唬得他团团转。如今大了,师尊还将他当孩子看,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忘塞一把糖豆进来。
“到时候你动作利落些,别让他们察觉出来就行。”
“然后再骗他们说满城尽是暗探,别以为上面有眼无珠,实则举城尽收眼底?”
“可以,”容悦眨了眨眼,笑道,“不过他们要是发现那其实不是毒药,然后继续作威作福呢?”
“这个简单。”江令桥抱肘,道,“我可以找冯落寒要一只青鸟,青鸟化羽分身,终日盘旋于此。一旦他们有不轨之心,便可立刻禀明于我。”
夜凉如水,月色正浓。虔州一行,就此结束。
***
时隔数日,从普觉寺再回尘世,已是完完全全两幅面目。夏之秋和灯青坐于马车,街市上的声音清晰可辨。
“哎呀我就说嘛,夏家小姐怎么可能是个跋扈无礼的人!人家是心系尊长,心系穷苦之人,这才焚香沐浴,更衣斋戒三日,是为了上山礼佛才不得已拒了一切筵席,哪里是不屑得去!”
“这谣言也不知从何而起,竟说得这样难听!分明是夏将军忠烈,夏姑娘闺秀。满城谁不知夏将军战功赫赫,那夏家小姐也是从小就心善,时常亲自给穷人施粥。这样的好人家,怎么好如此羞辱!”
“依我看,这刘一刀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他光屁股蛋子起家里就穷得响叮当,养活他已是难上加难,不知受了夏小姐多少恩惠才得以长大成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哟!”
夏之秋淡淡叹了口气,挽着幂篱的手紧了紧,对灯青道:“灯青,去一趟东乐街吧。”
灯青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没有言语,一心驾车而去。
东乐大街,是富贵人家最不愿涉足的地方,那里住的多是全中都最底层最穷困之人,没有繁华景色,入目皆是平淡萧条。一进去,便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围上来讨钱财,时间一久,这便成了贫穷人家的聚居地。
夏之秋八岁时初至中都,便成了东乐街唯一的常客。可以说,很多人是依着她的布施才得以活下来的。
到了地方,夏之秋戴了幂篱走下马车,远远看着刘一刀家的方向,他是个屠户,现下撤了幌子,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开过张的样子。
刘一刀正在门外煎药,浓烟呛得人眼泪直流。他熄了火,兴冲冲端了药罐进屋去。屋子里咳声震天,喝了药,才微微好些了。
回来的前一天,夏之秋遣灯青下山办了些事,让她将自己入寺礼佛的消息散播出去,故而才会有好些夫人小姐去普觉寺查探究竟,灯青办完夏之秋给她的差事,顺便来这里瞧过一眼。
“小姐,刘一刀的父亲因咳疾去世,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可惜后来还是因为没钱不治而亡。如今母亲又患上了相同的病症,但早已山穷水尽,那日去府上提亲之后,竟平白多了好几十两银子出来,我猜……”
“走吧。”
夏之秋打断她,声音轻快,放下幂篱的白色绢布,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中都外围,九天之上,正御剑归来的江令桥却猛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一瞬,四景开始剧烈颤动,渐渐不受控制。她眉头一皱,欲结印加固,谁知法印一出,四景突然乘风而去,不见所踪,两人猝不及防从九天直直坠落下去,耳畔尽是呼呼的风声,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