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将心向明焰
惊马难控,这一路大道坦途应当一路驰至东门处才是,怎得七拐八绕,先往北跑,又绕到了西南处才停了马,这可不像控不住马之人正常的行进线路啊。
突然想起昨日清晨集市上的惊马,按这路线,那人莫不就是纪氏嫡长子?
刑部同僚们也都有着案牍卷宗中培养出来的敏锐,均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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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遮每日下值都步行回家,他家住京城西南隅,离王公贵胄们的深宅大院颇有好一段距离,胜在烟火气十足、地价便宜,所幸与衙门离得并不远。
今日归家路上经过闹市,远远看见那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马车迎面驶来,停在一处小楼前,张遮抬头看了看,是幽篁馆,许是那位谢少师约见吧。
他脚步顿了顿,继续走便能撞上,一时不知所措,竟是呆呆立住了。
车夫搬了脚凳,清远伯府的尤芳吟踏着脚凳走下,回身去扶姜雪宁。远远瞧见,姜二姑娘显是瘦了许多,脸色有些憔悴,也没什么表情。
张遮心里发紧,心被剜空的痛感又回来了,这数月以来原来根本没变。
他的心苦涩且荒凉,难以自愈,却是希望她能开怀的。
张遮默默在心里道了一声:“好久不见”,便打算转身绕另一条路,不再照面对彼此都好。
转身时,余光瞥见那一道俏生生的影子高高立在马车上许久不动,张遮忍不住止步回身望去。正好撞进那一双眼睛里。如果说,之前那潋滟的眼眸每次看向他时都是炽烈的明焰,那么今天的她,生生敛下了眸光,只余有水雾蒙蒙。
那张小小的脸蛋,深深的双眸他似刻在心底了。
这两世她总是来他梦中,最近更是频繁。巴掌大的俏脸拧着眉头,一脸倔强地抬头问他:
“张大人,你可相信前世注定?”
梦里的姜雪宁总是有些任性而生动,让张遮不愿醒来。
有时的她,会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张扬地大笑,紧紧拉着他的手,在雪里转圈,然后猛地躺倒在雪上深深回望着他;
有时的她,上一秒还笑着闹着,下一秒便会突然拽着他袖子哭起来,跟他说:
“张遮,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好痛!”
而梦里的他会轻轻将她拥入怀抱,拍着背柔声安慰她,
“是我不好,你不要愧疚。”
梦里的姜雪宁抬头定定望着他,踮起脚轻轻在他眉心留下一个吻,“张大人,坏就坏在你太好了。”
……
张遮每每微笑着醒来,满屋月光清冽,竟似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