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许之蘅抿抿嘴唇,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把小芸的羽绒服拉链拉严实了些。
过去车程又是一个小时,面包车里打着暖气,吹得人脑袋发胀。
到了地儿,面包车停在三层小楼门口。
外头雨依旧下得没完没了。
许之蘅下车时,没注意到地上的浅洼,踩了一脚的泥水。
青子给她递了张餐巾纸,许之蘅弯腰擦拭靴子,再抬头时,青子和阿毅都进去了。
一楼正厅里依旧乌烟瘴气。
厚重的烟雾里,容国盛的几个小弟围着麻将桌搓麻将。
似乎她每一次来,这里都是这般模样。
许之蘅心里生出了厌烦来。
青子和阿毅不在,应该是上楼去了。
许之蘅无所事事,抱住双臂站到麻将桌旁看他们打牌。
有七八分钟的功夫,青子从楼梯上下来,凑到她身边,随手拿起男人们放在桌角的烟盒拿了两根,点燃之后递给许之蘅。
“小芸呢?”许之蘅从她手里接过烟。
桌上的麻将被推牌重洗,青子吸了口烟,“刚刚容哥下来看了眼,现在在二楼睡觉呢。”
“他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青子大概有点冷,跺了跺鞋跟。
许之蘅盯着被推来搓去的红色麻将,默不作声地抽烟。
一楼楼梯转弯扶手处露出阿毅半个脑袋:“莺莺,容哥让你上来。”
一口烟卡在许之蘅肺里,过了好几秒才被呵出来。
青子从她手里把烟顺走,眼里带了点怜悯:“去吧。”
*
三楼最里面的那间房是容国盛的私人房间,也算是办公室。
许之蘅进去的时候,容国盛正背身站在窗边。他侧头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又继续讲电话。
许之蘅静静地站在那张红木书桌前,看着他的背影,思绪游荡地像海里漂浮的水母。
片刻功夫,容国盛挂了电话,转身走到桌边,随手把手机一丢,人就靠在旋转椅上。
他微抬下巴看着许之蘅,那双阴鸷的眼里没什么情绪。
许之蘅垂下眉眼,“老板。”
别人叫他容哥或者容叔,只有她从开始就叫他老板。
她厌恶他,又只能懦弱地屈从他。
容国盛淡淡嗯了一声,视线仍定在她脸上。
许之蘅挪了挪发僵的脖颈,避开他的目光。
这三年里,她几乎每个月都要见容国盛一次,可她仍旧像第一次见他那天一样,心中厌惧交加。
“我有没有说过,见我的时候不要化妆?”容国盛说。
许之蘅笑了笑:“昨晚没睡好,脸色差。”
容国盛不说话。
许之蘅不笑了,只说:“下次不会了。”
容国盛耳边那道肉疤动了动,脸色稍缓,朝她招招手:“过来。”
许之蘅走到他身边,缓缓跪下,温顺地像只小狗。
动作娴熟到一气呵成。
容国盛摸了摸她的头顶,说:“瘦了。”
许之蘅目光停在他的皮鞋上,轻声问:“让人把小芸带过来干什么?”
容国盛语气轻描淡写:“送走。”
“送去哪儿?”
容国盛哼笑了声,没答话。
“她病了,你不让我们送她去看病,要送她去哪儿?”许之蘅顿了顿,抬头看着他,又说:“精神病院?”
容国盛的指腹用了点力道压住她的头皮重新把她的脑袋摁下去,“管好你自己,莺莺。”
许之蘅看着地板,嘴唇抿得紧紧的。
头顶的压力消失了,许之蘅听见窸窣的动静——
那是皮带卡扣松开的声音。
*
许之蘅没和容国盛发生过真正的关系,但他每个月总要召唤她那么一次供他纾解,有时在这个房间,有时在不同的酒店。
如同此时一样——
他悠然坐着。
而她像狗一样地跪着,呼吸困难。
最开始那几次,许之蘅被呕得口水眼泪流出来混在一起,甚至觉得吃屎的感觉大概也不过如此。
而现在,她甚至可以分神去想别的事情。
许之蘅不明白,为什么容国盛会把这种“恩宠”落到她脑袋上,自己分明跟其他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某一日青子涂着脸,目光在她脸上转悠,声音轻飘飘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谁让你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呐。”
当时小芸在一旁赞同地点头,只是笑,不说话。
小芸啊……
许之蘅听着容国盛粗重的呼吸声,思维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