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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舟的书文课和射艺课的教学方式完全相反。
射艺课上他主打放养,不论每个学子的进度如何,每堂课他只像走过场一样探探部分人的水平。
在书文课,他却追着每一句话咬文嚼字解释含义,恨不得把知识点掰碎塞进学子脑袋里。
非晚初听觉得繁琐,却见左边的学子在颤颤巍巍的竹筐上奋笔疾书,竟是一个字都不落下,这才察觉到谢舟的意思。
京城中虽设有宵禁,但这些学子在课前几息才匆匆赶来,只怕居住地离宫门尚远。
他们每隔几日才能听讲的书文课,或许是家中唯一能负担起的课程。
而射艺课的哪位学子不是家中都大到能摆下五六个演武场的?倒也不缺他这一个老师。
恰好是注释摘抄的间隙,非晚抬眸却顺着谢舟无奈地眼神看向时无咎。
她左手边是奋笔慷慨的贫寒学子,右手边是会见周公的懒散皇弟,身后是低声打闹嬉笑的后排富家公子。
耳边是谢舟讲解下一句话的教诲声。
非晚认为时无咎想多了,哪怕他在第一排正中间睡觉,谢舟应当也不会抽空出来骂他。
要是这些不珍惜的人和内苑学堂换一下就好了。
她在内苑上那堂荒唐课时,每位贵女可都在认真听讲每一句糟粕。
放课的撞钟声似乎嘹亮许多,非晚越过人潮,独自走向通往内苑的回廊。
长亭短亭错落有序,等她转过最后一个台阶来到内苑门口,却只见时非渺踏上太后轿辇的背影。
“纯宁殿下!”
温酒没能在放课第一时间挤出人潮,落到最后出来,倒是一眼看见非晚。
“五殿下还让我给殿下带话,没成想这般巧。”她似乎因为这巧合十分开心,一双杏眼笑弯了去,露出两个梨涡。
非晚颔首,从袖中拿出信递给她:“时无咎的。”
对于古代甜妹来说,耳垂通红只需要四个字。
不过温酒想到时非渺的话,连忙将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一本正经道:“五殿下称,她要同殿下比试春考成绩,请殿下认真备考,莫当儿戏。臣女瞧她今日不似从前,非但课上没犯困顿,甚至认真听讲记下心得。”
“她考内苑六艺?”
“应当是如此。”
非晚沉默片刻,开口已是另一个话题:“你今日一个人,林音呢?”
“阿音说太后千秋宴将至,司天台事务繁多,约莫三月后才能再来听讲。”
太后寿辰,书院春考,均是在三个月后。
无论是对时非渺还是对林音,她心里的疑问,只怕都要等三个月才能得到答案。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不过是连通内外苑廊亭的整片梅林凋落为泥,便用掉了一整个月。
“时未歇,你又输了,哈哈!”
“你跟本王比算什么本事?你怎么不去找时非晚单挑?”
“少来挑拨离间,晚妹才不会想要和她最帅的皇兄分个高下。”
非晚路过:“还需要分?”
时未歇不留情面,放声大笑。
时无咎:“不需要,我自愿第二。”
回应他的是响彻半个演武场的嘘声。
这一个月来,除了在乐理课上成绩平平,其他五课的平日检测上,非晚都纷纷包揽首位。
她虽然没和其他学子有什么言语上的交流,却已然代替嘴上说的最好听的两个懒散皇子,成为外苑学子心中公认的春考魁首。
“除非嵩王殿下不参与春考,否则我还是押殿下魁首。”
“报名期就要到了,眼见就要停止下注,也没有殿下回京的消息。我实在怕押殿下的钱打水漂。”
“你们全在等消息?不会只有我全押公主了吧?”
“大家都在吹,只有你小子当真了。”
“但我瞧她射艺和骑术那个势头当真猛,嵩王殿下也不一定是其对手。”
“放屁。二哥的骑术也是她能比的?”
时未歇每日放课照常来外苑最角落的小房间查看赌局情况,恰好听见几人居然在拿他最崇拜的二哥和时非晚比。
他承认时非晚的表现和他一开始认为的土包子截然相反,但这样不意味着他承认时非晚比二哥还厉害。
他二哥可是还未出书院便名声响彻朝堂的嵩王。
文可替父皇出谋划策,武能定洪涝天灾难民,轮得到时非晚这个黄毛丫头来比较?
时未歇想着,大手一挥,将身上价值千金的玉佩拍上赌桌。
“跟不跟随意,别说本王没给你们赚钱的机会。”
说完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直到挺直身子走到外苑学堂附近,才转头问小厮:“本王帅否?”
“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