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此行将央

如狄香所言，第二日晌午，夏侯璧给月娘留了封信交待了自己的计划，随后扮做卖花女，挎着一篮子的月环花走进了揽月楼。

揽月楼原是间酒楼，生意还不错，夏侯璧每路过一桌，便无声朝客人指一指自己的花篮，仗着狄香的好皮囊眨巴眨巴眼睛，还真叫一些客人心软将她的花买了去。

不多时，夏侯璧手里的篮子竟然已经空了一大半。

“花都要没了，鱼儿再不咬钩今日便白费了。”

“不急。”

狄香话音方落，揽月楼二楼“噔噔噔”窜出一个身影，一名小厮装扮的男子寻上了她。

那小厮上下打量她，眼中异色闪烁，开口便道：“我家东家见姑娘可怜，差我将姑娘剩下的花通通买了。”

闻言，狄香教她：“快，装得高兴些。”

“为什么？”

“这是揽月楼的小厮，揽月楼背后的东家是季渊。”

夏侯璧反应极快地笑弯眼睛，从小厮手里接过钱袋，颔首向小厮表达自己的感谢。

掂量钱袋的分量，夏侯璧悄悄在心里道：“嚯，好像不少。”

狄香莞尔：“买命钱，再多你也收得。”

这送钱来的小厮分明是看出来夏侯璧口不能言，却还是故意发问：“姑娘如何不说话？”

夏侯璧低下头，故作神伤，复又抬头，状似坚强地一笑，朝他微微张开了嘴巴，张得不大，也足够叫小厮瞧见里头空荡荡的情形。

约莫是夏侯璧装模作样地姿态实在像极了一朵倔强的风中摇曳的小白花，小厮虽然心头一惊，还是露出怜悯之色，在他出言宽慰之前，夏侯璧听从狄香的指挥，微微朝着小厮福了福身子，拎着篮子朝揽月楼外走去。

那小厮飞也似的又上了楼。

楼间雅座，面如冠玉的玄衣男子盯着手里的青瓷杯听小厮汇报。

“公子容禀，那女子面容无损，接钱袋的时候属下仔细瞧过，她手上并无任何疤痕，且那女子是个天残的哑疾，断不会是公……那位。”

男子抬眼看向楼下正欲离去的那抹身影，眸色意味深长：“哦？是吗。”

身后虽无人追来，夏侯璧却能感觉到一道视线从高处落在她的背影上，想来应当不是那小厮。

踏出揽月楼的门槛，在狄香的指引下，夏侯璧踏上一条与月娘的铺子截然相反的路。

夏侯璧按照狄香的要求缓步而行，时而还在街边的摊子前停下，装作很有兴致似的瞧一瞧那些小物件儿。

“我脸都快笑僵了，公主，咱能不能回去了？”

夏侯璧叫苦连天，狄香让她始终保持看上去无害又天真的微笑，她说得轻巧，夏侯璧感觉自己面部肌肉有要抽筋的迹象。

大抵是自己也觉得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狄香放软声音，好声好气相劝：“季渊派来跟着的人就在后头，照他那性子，没准儿就是他自己跟着，我知道强颜欢笑的滋味不好受，但我生前向来不爱笑，便难为你多笑一笑迷惑他。”

听她提到“生前”二字，夏侯璧再多抱怨的话也是一字都说不出来了，她吐出一口浊气，能怎么办呢，笑呗！

她就这么一路假笑着，在狄香的指引下，行至京门东街一条窄巷，。一家破落院门前。

“敲门，两短两长。”

夏侯璧立马抬手开敲，几乎是在她放下手的瞬间，门便从里头被打开。

开门的是个年岁颇大的男子，头发已经花白，看清来人相貌，他身形一顿，不过片刻功夫便反应过来，神色爬上一抹不耐，开口便是斥责：“死丫头，回来得这么晚，是想饿死你老子我吗？还不赶紧滚进来给我做饭！”

他说着，伸手粗鲁地握住夏侯璧的胳膊往里一拽，夏侯璧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摔进院子里。

中年男子见状，嘴里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还不赶紧给老子滚过去！”

他骂骂咧咧地栓了院门，门栓落下的瞬间，男子立刻变了脸色，匆忙上前将夏侯璧扶起来。

夏侯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抬手指向门口示意隔墙有耳。

男子会意，立刻拔高嗓门儿：“嘿你个死丫头，干这点儿活还把你给委屈上了，给老子烧火做饭去！等会儿，先把你钱袋给我，再藏着掖着，看老子不揍死你！”

男人说着往厨房里走，厨房在院角，夏侯璧跟着他一道进了里头，男人将火生上，木柴似乎有些湿，灶火烧起来噼里啪啦的，男子便借着这声音作掩护，跪下朝着夏侯璧行礼：“属下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这是齐伯，我府里旧部手下之一，是信得过之人。”

夏侯璧喟叹道：“竟连这般境况都能留有后手，公主殿下深谋远虑。”

狄香自嘲：“歪打正着罢了，不过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了，你先叫他起来吧。”

夏侯璧抬了抬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