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忆

许非一直知道沈依是最聪明的，她是许非见到的所有人中最聪明的。不知道许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认识了很多很多年，许非最最了解沈依。

大概四五岁吧，沈依是院子里最安静的小孩，她喜欢坐在台阶上去看别的孩子嬉戏打闹，而许非是被困在家里的孩子。许非还不知道为什么幼儿园小孩的周末要用来学习兴趣爱好，但他知道了这是胜在起跑线上的关键一步。

那天大概是个晴天吧，住在一楼，窗外的风光一览无余，阳光打在手背上，应该是火辣辣的痛。许非对着乱七八糟的器物，干着心烦意乱的事情，乱的，杂的，没有意义的，在最后一个音符敲下。

“这么不喜欢，就偷偷溜出来吧。”许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是个齐耳短发的小女孩，脸圆圆的，像太阳一样明媚。

“你是谁？”“沈依，住在你对面。”

许非偷偷的跟着沈依溜了出去，这是许非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外面和自由的感觉并不像许非想的那么美好，树没有窗户里看的那么苍翠，阳光也不明媚，就连把自己带出来的沈依也没有像仙杜瑞拉的仙女教母一样，拿出一件又一件有趣的东西。

许非还记得他们停在了一处小山包，那个山包是干燥的泥土明黄色，连长在山包上的植物，都附带上了泥土的颜色。许非莫名的就想到了很久之前看的电影《追风筝的人》，那里面也是黄沙黏着一切的景色。回过神去看，更有可能是，回忆的颜色加了分，树变得更绿，土变得更黄。

那天一直玩到很晚，在小孩子的意义上，天一下子染红了。沈依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手上甩着刚从路边薅下来的草，哼着一些不明的曲子，许非去听，是他烦躁时在家里敲出来的那段音乐。

乱七八糟的调子，一会上一会下，极其的不和谐，“好难听，不要唱了。”许非想制止她。

“许非，你下次拉长声音叫我的名字，再说请求的话，这样，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话，也会有人来责怪我的。”沈依说得格外认真。然后她又在唱那怪怪的调子了。

“好难听，不要唱了，沈依——”许非祈求着。

“昂，不好，这里没有别人，所以没人会谴责我。如果你愿意，把这首歌写好，然后站在在台上唱给我听。”沈依说这话的时候，有种无所谓的不负责。

“那我答应你，你就别唱了。”许非和她商量。

“不好。我喜欢。”沈依又甩了甩手上的草，叶子已经给她甩得差不多了。“带着。”沈依递给许非那把草，“回去挨打，不要哭哦，这是你的战利品。”沈依小声嘱咐道。

其实，沈依不该担心许非挨罚，应该担心一下她自己，许非父母没有对儿子偷偷溜出去玩，有什么意见。那天晚上，许非从那扇窗子去看对面，嘈杂的声音，里面有大人的骂声，许非有点担心沈依，没有听到任何哭声，摔东西的声音响了一会就停下来。

第二天早上，许非起的很早，在窗台上看到了一把草，“昨晚没听见你的哭声，真厉害。”

沈依是很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