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苒华被刚喝进去的茶呛到了,一时间涕泪四流,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在咳嗽的空余蹦起来,急匆匆地窜到窗边看着天空。她想让客人别说话了,然而那一下呛得太厉害,等她缓过来,人已经说完了。
“‘有若山,四季如春,景色奇异。阳春晚艳一色,悬泉于空,鸟兽在水。有画皮,音容笑貌与人无二,世代族居,通人情。故人曰,水墨丹青俱传神,无声诗诵有情人。’就是这个画皮。”
苒华狼狈地哑着嗓子道:“这位同学,没让你背书啊!画皮灭族了,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那么敏感的事件,她差点以为……
这件事当时可是闹得人尽皆知,但来客似乎确实是第一次知道。他脸上第一次失了平静,有一瞬间似乎说不出话来。随后他用一种奇怪的声音问:“怎么灭的?哪年?”
苒华瞪着他,飞快地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门窗上同时浮现出金光;她又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才道:“以后不要再提了画皮了,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必再追问,我只能说这么多。”
来客看着她动作,听她说完后抿了抿唇,道:“友人罹难,我不会置之不顾,你不说可以,以后我会去查找真相的。”
苒华深深叹了口气:“说真的,我看你不像真的不谙世事。讲义气是好事,可你也要知道,别不自量力——算了,我又管这档子闲事干什么,看你也听不进去。先说说你的事吧,然后你爱怎么找死怎么去,跟我无关。”
来客不甚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说了一句:“我们可以暂时持不同意见,但请听我一言,人生大义是不应在悠长的岁月中消磨掉的。”他丢下这个话题,不等苒华说话就道:“我醒来时身边并无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记得名字中有个‘九’字。不知阁下是否知道什么消息,还望不吝告知。”
苒华为这位突然冷冰冰的态度暗自发笑,牛嚼牡丹地举起杯子把茶水一饮而尽:“如果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
不知为何,对方显得有些吃惊:“以助人修行己身,还需报酬?而且——”她不是……
苒华糟心地叹了口气:“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你且待着吧,我得出门一趟,查查当年的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你的情况,了解情况后再做定夺。”
她想了想,又用低哑的声音警告道:“就待在客厅,别去别的地方,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小心姐姐杀你灭口哦。”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表情倒不像是真能杀人灭口,完全是吓唬小孩子的样子。
来客仿佛确定了她就是开玩笑呢,完全没有被威胁到,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用一种看待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你不是赶时间吗?”还有功夫废话?
苒华笑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三两下把及腰的头发扎起来,手腕上的银链子有点碍事,她就把它拨拉到手臂上。
链子上面挂着个类似于小木块的东西,就是那个在她脸上盖了个章的——当然早就消掉了。链子跟她细瘦的手腕比起来有些宽松,却不知为何,她戴在哪就留在哪,一直没有滑动。
——这几乎是她身上唯一不像普通人的地方。
来客注视着苒华,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直到门被拍上都一直望着那个方向;不像苒华坐没坐相,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手里不紧不慢地转着一个茶杯,不时低一下头,饶有兴趣似的研究着上面的纹路。
几息过后,他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苒华出门时刚好碰见对面的门也开了,她很快反手掩上门——虽然她有用障眼法,但还是小心为上。那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苒华同样报以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这位邻居是一位温和儒雅的中学老师,可能觉得一个小姑娘独自北漂不容易,平时对苒华很是关照。
显然他并不知道邻家女孩苒华的真实身份。
现代社会,人族气运鼎盛,其他各族都需得避其锋芒,隐于幕后,等待着下一个时机……于是,有了专门管理这些异族的机构。苒华的目的地正是那里——她也是该机构的一员。
现在的大部分异族——通常都是妖,怪有违天理,近些年越发稀少、寥寥无几;鬼归地界管,碍不着他们的事;魔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要苒华来说,她得说谢天谢地——总之,他们要么为掌管这些的机构打工,要么就避世——然而现在这个“世”也不好避了,深山老林指不定哪天就给过度砍伐了,简直是随处都在上演玄幻版的抄家。所以多数异族还是选择“大隐隐于市”,像苒华一样找个地方假装普通人。
异族混迹于人群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寿命太长,青春不老,隔几十年就得搬家变换身份,很是麻烦,有了机构之后,这些事情就由机构统一安排处理了。
说到苒华,就不得不提一提她的特别之处——她就算在“非人”中,也是很特别的存在,因为她既非“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