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赵如卿看进霍劲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不同寻常。
但在那个当下,她却始终没能想明白那是什么。
*
赵府。
屋内袅袅沉香绕梁,屋外假山庭楼已覆上一层白雪,飘雪有渐猛之势。
先皇驾崩,护国将军霍劲被按下了刺杀皇帝罪名,举家流放,不知途中所遇何事,也传来死亡消息。
赵家小娘因已主动和离,险中得幸,没受牵连。
新皇登基,赵父以年迈多病为由,主动辞官。
不过两月之间,物是人非。
摇椅软卧上,赵如卿睡得并不安稳,柳眉微蹙,眼珠流转。
翠兰翠竹立于一旁,颇为心疼,不忍主子深陷梦魇,轻轻将她叫醒。
“小姐,小姐。”
赵如卿睁眼醒来,自摇椅上坐起身,披过翠兰递来的白襟红面厚袄,“翠兰,几时了?”
“快到午时了。”
“嗯,派去将军府打听消息的人回了吗?”
“回了,只是小姐,将军府已被禁卫军封禁,我们的人还将军府外就被赶走了。”
赵如卿脸上无甚表情,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出神。
十五年之交,一年多的夫妻情谊,她该是最了解霍劲的。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好他们和离闹得满城风雨,刚好没多久霍劲就举家流放死亡。
民众只叹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风流出名的将军舍了有福之人,落了个亡命他乡的下场。
只有赵如卿心下清明,终于寻见了些许线索。
霍劲这人,在她面前一贯是不设防的,喜怒哀乐,一切都有理有据,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虚与委蛇,跟她都不会隐藏。
霍劲也深知她的脾气秉性,底线在何处。
就因为太了解,所以轻易哄得她走进骗局。
她以为霍劲数月冷落不着家,流连花巷接连纳妾,真如他自己所说,是时间长了厌倦了。
赵如卿做不了一辈子困居后院,跟一众女子争宠的事情,多次询问无果后,也便想放弃和离了去。
哪想这才没过多久,她就成了将军府唯一幸存的人。
赵如卿也终于心领神会了那时在水亭石凳处,她没看懂的霍卿的那个眼神。
赵家小娘赵如卿,为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离了谁都能好好活下去。
霍劲让她时刻记得所说的话,好好活下去。
“翠兰,翠竹。”
“小姐何事?”深冬严寒,侍女们也裹着粉白长袄,她们比赵如卿要小上两岁,模样声音都还显稚嫩。
以往在将军府叫夫人,和离之后,她便又改回叫小姐了。
“你们自小便跟着我,将军跟我同窗习书时你也便识得他,在你们看来,将军是何为人?”
赵如卿看着屋外的茫茫大雪,眼里神色缥缈不明,“这里是赵府,此处只我们主仆二人,你但说无妨。”
翠兰稍微思索片刻,回道:“小姐,除去那几个月,在我看来,将军为人还不错。”
老将军战死沙场,老夫人常年在寺庙吃斋礼佛。
将军府内伺候的人也不多,月钱也给的大方,逢年过节将军还会专门给她们下人放假去集市游玩。
除去那突变的几个月,将军之前跟小姐也很是恩爱。
小姐打理着好几处大庄子和铺子,忙时连饭都吃不上,倒是将军下朝后摘花逗鸟,总黏着小姐说些逗趣的闲话。
但如今将军已死,连寺庙的老夫人都被流放不知身在何处。
侍女说完便噤声了,只庆幸将军变心的也是时候,让小姐得到一线生机。
不然这腊月寒冬里,还被流放到那更寒的极北边地,小姐的身子骨怎能受得住?
“将军爱看戏听曲,这次倒真把戏做得逼真。”赵如卿呼出一团寒气。
刺杀先皇,以下犯上,这罪名她不相信。
早在霍劲练兵带兵击退边敌,手握兵权享誉民意之时,为显忠心,霍劲回京便主动上缴兵权。
所领兵部被划分得七零八落,霍劲只说,霍家世代为武将,家国和平时,只需做好臣子本分。
赵如卿仔细回忆着过往种种,想从记忆里寻找蛛丝马迹,她与霍劲日日待在一处,变化到底是从何处起的?
赵如卿心中细细思索着,屋外却突然传来下人的通报。
“小姐,宫里皇太后遣人来了,说让小姐进宫一趟。”
赵如卿心中些许惊讶。
此前,她倒是在皇宫宴会里见过皇太后几次,那时候还是皇后。
但也只是遥遥相隔,没说过几句话。
皇太后在这个节骨眼召见她,直觉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但想不了那么多,